裘宝镛六神无主,听上司所言头头是道,急忙点头称是:“下官这就去办。”
李棠阶一副戎装模样,雪白的胡子微微上翘,腰间佩戴一柄古味长剑,颇有点沙场老将的感觉,在府衙门口遇见行色匆匆的裘宝镛,微微点头,径直走到内院找到唉声叹气的余炳焘,缓声问道:“城内官兵为何出城去了?你不用拿骗百姓那一套来蒙骗老夫!”
余炳焘首先抱拳施礼,闻言,苦笑道:“老大人,你还不知道绿营那帮丘八的为人,遇到功劳像是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遇到战事,恨不得退避三舍,如今倒好,遇见反贼,都不敢在城池多呆片刻。”
李棠阶骂道:“老夫就猜到是这样,这帮混账东西!拿着朝廷的俸禄,只顾自己私利,比乱臣贼子还可恶!”
余炳焘见他年近六十岁还声音如洪,心里大为惊讶,劝道:“老大人息怒,您是老前辈,又做过军机大臣,我等甘愿听从大人吩咐。”
李棠阶自得的笑了笑,又摇头道:“老夫现在只是一间书院院长,当不得如此重任,大人还是另选贤明吧。”
余炳焘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暗喜,继续劝道:“此国难之时,大人就不要推辞了,再说您见多识广,对付一股反贼还不绰绰有余,城中并无大将,难道眼睁睁的看着短毛破城屠戮百姓?。”
李棠阶这才收敛笑容,正色道:“既然余知府信任老夫,老夫也不是不顾大义之人,不过,老夫有言在先,城中防御事务都有老夫做主,旁人不得干涉。”
余炳焘喜道:“这是应当的,城中一万乡勇悉数归于大人领导,自本官以下,一律不得过问。”
李棠阶抚须点头,试探道:“那老夫任命教头和兆元为乡勇总头目,义士陈清平为总教练,大人以为如何。”
余炳焘当即写了保举二人的一纸文书,笑道:“老大人的话,本官当然遵从。”
李棠阶满意的接过文书,笑道:“战事瞬息万变,老夫告辞了。”
“老大人慢走。”
和兆元见李棠阶从府衙内出来,急忙迎上去问道:“姐夫,事情办的怎么样?”
李棠阶向前示意了一下,说道:“时间紧急,咱们边走边说,余知府已经答应了,你与青平兄赶紧整顿队伍,将他所带来的几百弟子全部充当头目,城内有一万乡勇,每人教导三百人,让他们轮流守城。”
陈清平乃是一代武学宗师,他打破门规,广授门徒,其门下从学者过八百之众,其中就包括鼎鼎大名的杨氏太极开山宗师杨露禅。
和兆元面有难色,劝道:“姐夫,师傅他们是进城避难的,您这样强逼他们守城,是不是不太好,况且,很多师弟与官府有矛盾,我怕他们不愿为官府办事。”
李棠阶训道:“糊涂,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让他们从军,博取功名有什么错,算了,不愿意守城我也不勉强,青萍兄深明大义,他教出的徒弟应该还是懂的取舍,我在城西集结城内所有乡勇,半个时辰之后,你带愿意参军的兄弟到那里找我。”
和兆元点了点头,与李棠阶在路口分开。
和兆元拜于赵堡镇一代太极拳名师陈清平门下,开始习练太极拳。因他天资聪颖,活泼机敏,有习武的天份,并且能尊师重道,勤奋好学,功夫出类拔萃,深得陈清平的赏识,成为陈清平的入室大弟子,全面继承了师传太极拳理法。
“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一处四合院,不断有人高呼。
不一会儿和兆元就走进正堂,对着一位五十余岁的老者拜道:“徒儿拜见师傅!”
陈清平笑道:“育俺回来了,快坐下休息一会。”
“是,师傅。”和兆元起身来到一旁坐下。
不一会儿,偌大的一个厅堂就挤满了人,有坐着,有站着,一起看着像坐在最上首的师傅。
陈清平欣慰的笑了笑:“为师很高兴,大家都平安无事,虽然还有的师兄弟没来得及进城,但是以汉军的行事风格,应当没有大碍,大家也不必担心。”
和兆元看了下师傅,欲言又止,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紧皱着眉头。
陈清平看着坐立不安的弟子,问道:“育俺有什么事就直说好了。”
和兆元感激的看着师傅,说道:“启禀师傅,城内知府委托我姐夫守城,我姐夫的意思是让我们师徒教导乡勇守城。”
还不待陈清平回答,就有急姓的人说道:“我们怎能帮助清兵守城,汉军仁义传遍天下,要帮也是帮助汉军才对。”
武禹襄出身官宦世家,对反贼是深恶痛绝,听自己师弟竟有如此叛逆想法,立即严肃训斥:“短毛、长毛祸乱天下,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我恨不得杀进江宁,取李云中项上人头,再说我等身为大清子民当然要帮助官军。”
又有人说道:“据我所知,汉军所到之处,纷纷减免赋税,百姓争相投靠,名为反贼,实为义军,这几年官府到处设置厘金,百姓苦不堪言,我爹一年辛苦经商,所得到被官府剥削大半,入不敷出,曰益艰难,他还打算带我们一家人前往大汉避难。”
陈清平所收的徒弟大多是富农地主家里的孩子,他们不愁吃不愁喝,读书不成就想学一身武艺,那些贫穷佃户人家的孩子毕竟是少数,不一会这些反对声音就被压制下去,满堂都是附和助官兵守城的意见。
“反贼就是反贼,成不了气候。”
“说的对,短毛境内道德沦丧,洋风盛行,实乃天下祸乱之根源。”
……
陈清平不得不打断他们的争辩,大声训道:“放肆!你们都是师兄弟,情同手足,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争吵。”
和兆元惭愧起来,低声道:“都是徒儿的错,请师父责罚。”
厅内不少人依旧怒目相对。
陈清平见此情况,意兴阑珊的说道:“平时我教你们武功,都是因材施教,各得其所,学以致用,如今你们个个成才,我很欣慰,大家好聚好散,从今天开始,我们师徒缘分已尽,你们都散去吧,愿意帮助官军我也不拦着,愿意投奔汉军也可以,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你们在战场上可以念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不要自相残杀。”
和兆元听到一半就带头跪在地上,哀求道:“师傅,是徒儿的错,徒儿不应该答应姐夫劝您出山,你要罚就发我一人,其他师兄弟都是无辜的,求师傅息怒。”
“求师傅息怒。”百十个徒弟一起跪在地上,拦着陈清平的去路。
陈清平笑道:“大家都起来吧,我们道家讲究无为而又随心所欲,只要你们认为是对的,就去做,为师累了。”
最后和兆元只带了二十多名师兄第前往校场。
谭绍光听说又有一部清军逃之夭夭,骂道:“这清军也真邪姓了,不在城里呆着,跑到城外扎营,脑子被驴踢了!”
刘丽川还走进营帐就听到谭绍光怒叫的声音,微微摇头。
陈玉成见刘丽川进账,问道:“清军可有退走?”
“启禀将军,清兵退到三十里外靠河扎营。”
谭绍光放下心来,急躁的心情变得缓和,道:“这清军离得那么远。看来是准备逃跑,我军可以放心攻城了。”
张万对陈玉成抱拳,笑道:“恭喜将军,城内只剩下一些乡勇,不足为惧。”
陈玉成起身在帐内慢慢走动几步,又来到地图面前沉思起来。
帐内将领面面相顾,不明白陈玉成在想什么,这怀庆府就像脱光衣服的娘们,都走进房门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钟林小声道:“将军有什么打算?难道想打城外的清军?”
张万一头雾水,帐内将领普遍年轻,怎么显得那么老成,他还盼着打下怀庆府,荣升知府老爷呢!
陈玉成转身,大声道:“我军要想攻占怀庆府,城内清军不足虑,城外的两万清军才是威胁,我打算攻打三十里外的清军大营。”
刘丽川对陈玉成很是信服,闻言立即赞同:“将军说得对,巩县附近有清军骑兵活动,万万不能让他们汇合。”
钟林马上按陈玉成的思路考虑,率先问道:“我军兵力并不占优,如果全军出动,必会有清军援军趁机入城,等到回头又是白忙活一场。”
谭绍光看了眼陈玉成,提议道:“要不我们留下一部继续围城?”
陈玉成返回原位,轻轻敲打着案桌,计上心来,兴奋的讲解道:“城内只有一万乡勇,他们是不敢出城的,我军在城下多建营寨,只留少数士卒把守,其余主力攻打清军大营,既能吓唬城内守军,又能迷惑清军大营,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我军早已凯旋而归。”
张万道:“将军的意思是围城打援?只是城外有两万清军,不易速胜,再有援兵赶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