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沉冤
乔峰生平快意恩仇,却被人连番摆布,连头脸都是不知,心中本就气闷,听到风逸这话,目中精光进出,凝在风逸身上。
他这段时间因为自己究竟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他自己也不确定,致使心情郁郁,颇有点神不守舍,然而乔峰在武林中何等威名,焉能去做杀手?
阿朱也是怒道:“乔大哥与你意气相投,你知道他冤枉,不为他辩护也还罢了,怎能让他去做杀手?
你不是大侠也就罢了,如此罔顾道义,岂是英雄好汉之所为?
况且伱的武功不在乔大哥之下,你杀不了的人,他又怎能杀的了?”
风逸斜眼一睨,冷笑道:“阿朱姑娘,你搞错了,我从不认为我是大侠,那又怎么算是英雄好汉呢?
难道在你们的理解中,像那种四大恶人不掩饰自己罪恶的人,也算是英雄好汉?
“英雄好汉”四个字若是不看德行,不觉得太过廉价了吗?
况且做你乔大哥这种给人家摆布的身败名裂,而无还手之力的英雄好汉吗?”
乔峰与阿朱当即无语。
风逸深知乔峰要不是英雄好汉,他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试问,马夫人、全冠清之流敢诬陷他吗?还不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若是换了自己,他妈的,就是老子干的!
既然杀了一个,我就能杀两个!
紧着诬陷吧!
阿朱与乔峰也领悟到了风逸的意思,所以这才不知说什么才好。
风逸接着道:“其二,咱们都是江湖儿女。江湖是什么,这是一个没有法律,只有规矩、道义以及恩怨的地方,就是人而为人的基本道德,也很少有人遵守。
所以每个人所理解的江湖,那也是不同的。
我风逸信奉的便是有来有往,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吗!
若说什么意气相投,倾盖如故,就想要不劳而获,这就好比沙上筑塔,楼阁悬空,一旦哪天发生利益冲突,对谁都是一种折磨!
若说什么割袍断义,喝酒断交,不过是最可笑的一种激进做法罢了。
这么容易了断的情义,要来何用?
还不如一开始大家就清清楚楚,互不相欠,日后反目,也来的爽利!
其三,我杀不了的人,不代表乔峰杀不了,就如他杀不了你阿朱,难道我风逸就杀不了吗?这又岂能只以武力而论?”
这一番话让乔峰心生感慨:他与人结交,全凭意气相投,可最终结果呢?
知道自己是契丹人身份,自己还想念旧情,人家却无不欲杀己而后快!
其实学武何尝不是如此,就是在最初时候得将根基夯实,否则遇上大敌,最终不免要吃大亏。”
刹那间,乔峰心中念头纷涌,一幕一幕,又尽是父母恩师与自己相处之情形,心想:“虽然人人都说我是契丹人,但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出于一个大奸大恶之人的诬陷。
所以我父母、恩师这等知道我身世真相的人才相继惨死,我乔峰堂堂大丈夫,给人摆布得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如今又身陷叛师弑亲之漩涡,倘若还顾念自己名声,致使自己沉冤难雪还则罢了,父母、恩师之仇难报,我乔峰还有何面目立足于天地之间。”
乔峰蓦一咬牙,缓缓道:“阁下要杀谁!”
风逸一字一字道:“完颜阿骨打!”
乔峰心中狐疑:“完颜阿骨打?”皱眉道:“没听过这人啊!”
风逸道:“不瞒乔兄,此人乃是长白山女真部落的首领,我曾在关外长白山修炼二十余载,我有一大哥,曾传我武功,他与一女子相恋,结果完颜阿骨打手下之人为了得到我大哥手中的武功秘籍,不惜利用女儿,讲我大哥脚筋跳了,更是为了害他,不惜害死女儿,将剧毒涂在自己女儿尸体上,致使我大哥不治身亡!
我替他报了仇,可我发现他们部落之人强健彪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首领完颜阿骨打更是雄心勃勃,我本欲除之,奈何他们惹了契丹,被打的躲进了白山黑水,行踪难觅,我也只得放弃。
但我想着乔兄有朝一日,或许会去关外生活,若是遇上,就替我除了他!”
“你胡说!”阿朱大声道:“乔大哥为什么要去关外生活?”
风逸两眼一翻,冷冷说道:“那好,乔兄要是对江湖生出厌倦,不想在中原,姑娘就不要随他去关外牧马放羊了吧!”
阿朱一时气结。
乔峰道:“我乔峰若真是契丹人,被人揭穿本来面目,那是应该的。可我父母恩师之仇,却是不可不报!若不将他砍成肉酱,乔峰又怎会甘愿去关外牧马放羊!”
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高亢。他如今神态虽已不如往时之郁郁,但对这大恶人的仇恨之心,决不因此而减了半分。
阿朱心下隐隐感到害怕。她知道乔峰“此仇不可不报”六字之中,势必包含着无数的恶斗、鲜血和性命,眼中含泪,道:“大哥,这大恶人如此阴毒地害你,我只盼能先砍他几刀,帮你出一口恶气。
咱们捉到他之后,也要设一个英雄大宴,招请普天下英雄豪杰,当众说明你的冤屈,回复你的清白名声。”
乔峰总觉这“大恶人”每一步都占了先着,此人武功当不在自己之下,智谋更为远胜。自己眼前始终迷雾一团,可自己的一切所作所为,对方却显然清清楚楚,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
虽说敌人愈强,他气概愈豪,斗志更盛,并无丝毫惧怕之意,可人家在暗处,自己在明,未必就能斗得赢。
倘若真被逼的在中原寸步难行,也就只有去关外存身了,那么阿朱是否愿意与自己过这种生活,想到这里,心中喜愁交织,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阿朱察言观色,说道:“乔大哥,不管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无论你是英雄好汉,还是打家劫舍,牧马放羊,总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说得诚挚无比。
乔峰纵然英雄豪气,听了这话,也不由大为感动,纵声长笑,阿朱这句:愿意生生世世,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
她明知前途满是荆棘,却也甘受无悔,心中感激,虽满脸笑容,却热泪盈眶,泪水顺着腮边滚了下去。
风逸见到两人,不禁心想:“若无我来,你们终究是场梦!可惜啊,或者另外世界的你们还是会生离死别!”
当即拍手道:“二位一个娇美妩媚,一个英武豪迈,真乃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老天护佑,也不要这么悲观。
只要听我安排,不但能够成就一对神仙眷侣,对天下也是功德无量之事!”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阿朱脸色一红,啐了一口:“杀人还能功德无量?”
风逸冷笑道:“你虽然聪明,眼光却是太小,杀一人能救千人万人,怎么不是功德?这完颜阿骨打可是有能力,让成千上万人家破人亡!”心想:“契丹被灭,大宋有靖康之耻,不都是拜金国开国皇帝所赐!”
阿朱蓦地涨红了脸,顿时说不出话来。
风逸深知完颜阿骨打乃是金国开国皇帝,他早早死了,金国能不能崛起乃是未知。
但他若是不死,却会成为血淋淋的事实。所以他必须得死!
然而风逸对杀这些开国皇帝着实有些怕了,他们或许真有天命护身,毕竟天龙世界中的完颜阿骨打,若非被萧峰这个契丹人救了性命,也就被耶律洪基灭了,又哪有金国开国皇帝阿骨打?
或许辽国被灭的事实,也就不会存在。
乔峰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完颜阿骨打会发动战争?”
乔峰虽生性粗豪,但任丐帮帮主多年,平日留心军国大事,思念所及,便不单只是江湖武林中的仇杀争利。
风逸赞道:“乔兄不愧是英雄豪杰,一语中的。女真部落有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类的言语,你说这种豪言壮语为了什么?
还不是给族人打鸡血,好发动战争,灭了契丹、汉人,占据这世界?
国家种族之间,战端一开,不知会有多少人因此而死,他死了,怎么不是功德?”
乔峰这才点头道:“好!若真如你所言,你能替我洗刷不白,我乔峰遇上完颜阿骨打,必杀之?”
“爽快!”风逸拍手大笑:“不过我知道乔兄乃是守信君子,可你这人有时候太过意气,这完颜阿骨打乃是一部首领,自然有过人之处,你绝不能因为意气,忘了今日承诺。
否则这种包藏祸心的巨奸大猾,一旦成势,将来势必难制,百姓遭遇屠戮,你我二人也就做不了今日这场朋友了!”
风逸知道乔峰这人,有时候很难评。
他见契丹杀女真,帮女真杀契丹,捉了耶律洪基。
但见耶律洪基不怕死,是个好汉,又以要杀他为名,将人带走,反而将人放了,结拜兄弟,最后落个了两面为难,自刎雁门关!
要是早早让耶律洪基死在女真部落,或许一切又都变了。
乔峰不知风逸想法,但见他说的郑重,拱手道:“多谢指点。”
风逸一摆手道:“岂敢岂敢,我这纯属一片好心,乔兄也不要见怪!”
阿朱冷笑道:“你若好心,天下还有坏人吗?”
乔峰看到这一幕,也不知怎的,这两人仿佛天生的冤家,始终各不相让的斗口。
风逸哈哈一笑,拱手道:“得姑娘樱口一赞,我这坏人当得也是甘之若饴啊!”
阿朱伶牙俐齿,遇上风逸也是遇上了对手,所以时时不忘斗,这是天性。
所以男女结合,都讲究性格互补。
若都是强势,亦或者聪明睿智,想的都是争斗,不能输给对方,比如王重阳与林朝英这种,两人但凡有一个性格弱一点,也不会成为遗憾。
阿朱半笑半嗔道:“乔大哥既然答应了,那你准备怎么着手!”
风逸笑道:“二位,先不要急,还是先疗伤,到时候也要少问多看,且瞧小可耍猴便是。”他哈哈大笑,洒然出屋。
乔峰与阿朱对视一眼,摇头苦笑,再次疗伤。
风逸在幽谷苦修两年,虽说修习武功,也是人生之乐,不觉时光之过。可他静极思动,这才出山。
所以无论是去聚贤庄阻止血战、逼迫阿朱乔峰,还是马上要去针对马夫人、全冠清之流。
无他!
就是他寂寞人生的一种消遣罢了。
因为到了这个世界,他没有什么必须想去做的事了,哪怕是易筋经这种武功秘籍,也是抱着一种可有可无的心态,没有了势在必得之意,这就等于失去了人生目标,要是再不找点乐子,他会闷死的。
转眼就过去了七天,阿朱伤势复原。
这天早上,风逸道:“阿朱姑娘,我们要去找丐帮众人下落,你给乔兄易容一下。”
阿朱微笑道:“这容易不过。只是名满天下的乔大侠,不知肯不肯易容改装?”
乔峰笑道:“阿朱,咱们要跟着风兄做事,就得听他吩咐,你说我扮成什么人才好?”
阿朱听到他说“咱们”二字,不由得心怒放,那便是答应携她同行了,嫣然一笑,道:“你身材魁梧,一站出去就引得人人注目,最好改装成一个形貌寻常、身上没丝毫特异之处的江湖豪士。这种人在道上一天能撞见几百个,那就谁也不会来向你多瞧一眼。”
乔峰道:“好!听你的!”
阿朱当即动手。
她的易容工具随身携带,面粉、浆糊、棕胶、墨水,各种各样物事一凑合,乔峰脸容上许多特异之处一一隐没。
阿朱再在他上唇加了淡淡一撇胡子,乔峰一照镜子,连自己也不认得了。
阿朱跟着自己改装,扮成个中年汉子,又看向风逸道:“风大侠如今必然名震天下,还有这一缕白发,需不需要小女子给你抹点东西呢?”
风逸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人皮面具,往脸上一盖,朗声笑道:“怎么样?”
阿朱看他一幅僵尸死人脸,当即打了个冷颤,笑道:“你还是不要笑了,免得我忍不住岔气!”
他这一句话学的是当日风逸说她的言语,竟然连声调都一模一样,若非亲听目睹,风逸怎会相信,这女子口中会发出自己的声音,不禁呆愣住了。
乔峰看了看阿朱,也看了看风逸,两人目光一触,当即哈哈大笑起来,阿朱也咯咯笑了起来。
三人离开农家,当即去追丐帮。
这里是河南地界,丐帮总舵就在河南洛阳,乔峰轻车熟路,风逸却道:“我们要去找马夫人,乔兄应该知道地方吧?”
乔峰一愣,阿朱却惊道:“你的意思是全冠清是与马夫人有奸情?”
无论是在杏子林中还是聚贤庄内,马夫人言语神态都对乔峰充满敌意,且颇有诬陷。
乔峰虽甚不快,但事后想来,她丧了丈夫,认定丈夫是他所害,恨极自己原是情理之常,如若不恨,反于理不合了。
又想她是个身无武功的寡妇,倘若对她恫吓威胁,不免大失自己豪侠身份,更不用说以力逼问。听阿朱这么一说,更加惊讶,说道:“阿朱,这话可不敢乱说!”阿朱道:“大哥,我也没觉出他们不对,可风兄既说全冠清睡了美人,又要到马夫人家,想必正是应在这里。”
风逸打量阿朱一眼,目透赞许,说道:“阿朱果然聪明。
其实你们之前没有发现,也不怪你们。乔兄慷慨豪侠,不会多看旁的女子,更别说兄弟媳妇。阿朱聪明,却少经男女情事,自然发现不了异常,然而风某乃是吊儿郎当的坏胚子,天大地大不及美女最大,所以在聚贤庄上,我时时都在看马夫人!”
阿朱呸道:“不要脸!”
乔峰忙道:“风兄,接着说。”
风逸微微一笑道:“再加上我所修功法比较特殊,由心脉通盈渊,讲究持盈之道,博天地明睿,渡万物元神,映照世间万物,所以感知是旁人数倍。
所以我在偷看马夫人的时候,发现她与徐冲霄、全冠清、白世镜等人接触时的眼神极为不对!”
阿朱听慕容父子品评天下武功,也算见多识广,听风逸说她神功如此之妙,不禁一惊:“这么厉害吗?”
乔峰则道:“他们哪里不对?”
风逸幽幽道:“马夫人有意无意之间,看这几人的眼神,就跟看舔狗一样。”
“舔狗?”阿朱怪道。
风逸微微一笑:“这个怎么形容呢?反正就是不屑的意思。
大家想,一个寡妇凭什么看不起丐帮的实权人物呢?
而徐冲霄等人看马夫人就像条哈巴狗看见主人一样!”
乔峰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风兄,你可知这话是何意思?”
风逸淡淡道:“我自然知道,这要是为真,你们丐帮还有什么脸面?所以我才在英雄大会上,忍住了一时之气!
但倘若这事属实,乔兄自己有数吧!”说着当先而去。
乔峰呆了。
虽说他已经脱离丐帮,可恩师汪剑通传授给自己帮主之位,白世镜更是与自己极为交好,他们若都是与马夫人陷害自己,只是因为一个女子美色,丐帮数百年来的侠义美名,岂不是荡然无存?
阿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伸手握住了乔峰大手,宽慰道:“他也只是猜测,不要当真。”
实际上却是心酸难抑:“乔大哥一代英豪,却被几个无耻之徒摆布的身败名裂!”
想到这里,为他洗冤之心越发急切。
风逸走出几步,见乔峰还在发怔,不由低声道:“乔兄,你要是不忍,还洗刷什么冤屈,找个山沟沟一窝算了!”
乔峰双眼似要滴出血来,突然长出一口气,说道:“罢了,你说的最好都是真的。”与阿朱跟了上去。
乔峰心里是矛盾的,因为徐冲霄都退隐江湖十多年了,突然出山。全冠清不过一个舵主,他虽然足智多谋,却非不怕死的英雄好汉,为何真敢如此?
然而白世镜却没有参与反叛自己,他要也是马夫人一党,为何如此?
乔峰心里仿佛一团浆糊!
第三天晚间,三人来到信阳,到了一处客栈,打尖用饭,正吃间,却听屋角一人轻声说道:“游氏双雄死的真惨哪!”
风逸、乔峰皆是内功深湛,耳音及远,那人话声虽轻,两人还是给听到了,不禁一惊:“果然被阿朱猜中了。”
只听另一人道:“聚贤庄上,乔峰这厮本是瓮里的王八,万万逃不掉的,可风逸偏偏要为他做保,薛神医与游氏双雄放了他一马,反而害了自己性命!”
风逸不禁恍然,自己帮了乔峰,没在聚贤庄开杀戒,然而游氏双雄还是死了,下手之人,当是萧远山无疑,还是顾此失彼了。
不过死一家,比起死十家,自己也算没蚀本。
乔峰一瞥之间,见是两名丐帮七袋弟子,讨了面正窝在墙角边吃。
那人哼道:“乔峰说不会找游氏双雄麻烦,结果转头就食言而肥,真是丢尽了我们丐帮的脸!”
另一人恨声道:“听徐长老说,游氏双雄与他的儿子、徒弟、仆人,全部中了重手掌力,全庄四十八口全都胸口乌黑,筋骨全断,这是死在本帮‘降龙二十八掌’下。
这贼杀才杀害马副帮主,又作下这等血案,还敢用本帮神功,致使本帮蒙羞,真是天理不容!”
两人骂了几句,又说了几句丐帮切口,离开了客栈。
丐帮切口复杂,风逸没听懂,乔峰却知徐长老招呼人众在“韩家祠堂”聚集。
三人匆匆用过了饭,回到房间,乔峰这才将切口内容说了,又道:“这大恶人真的好生卑鄙,我沉冤未雪,反把你也陷了进去。”
风逸笑道:“这很正常,江湖吗,帮一个就得得罪一方,些许名声,对我而言,清风过耳,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乔峰见他被人辱骂,毫不生气,心中佩服对方定力,又在自己之上。
阿朱脆声道:“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那恶人之所以陷害乔大哥,就是要让你成为武林公敌,风兄在聚贤庄上说你是被冤枉的,可并无实证,无非是以武慑人。
薛神医既然要风兄的承诺,你也说不会报复游氏兄弟,他就偏偏报复!
今日之后,风兄若是不与你为敌,还要帮你,说他与你沆瀣一气不说,更是一个说话不算的小人,以后再怎么,也没人信了。
但若风兄与你为敌,挺身助你面对群雄的好朋友,都与你反目了,岂不更显得乔大哥你人人不齿了?
而乔大哥你自己明知道被冤枉,你怎能不恨他们,一旦有人对你出手,你肯定会发泄,单凡打死一人,这一切罪名不就顺理成章了!”
风逸轻轻点头。
乔峰喟然一叹道:“风兄,你说马夫人他们诬陷我,或有可能,但是游家兄弟武功了得,徐长老他们却没这个能力,灭杀他们满门来陷害我。这种事他们也不敢让帮内人帮忙的。
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反而是那个聚贤庄出现的黑衣人。我仔细一想,他身材魁梧,与我相仿,要是会易容术,外人看来那就是我!”
风逸眸子一亮,心想:“乔峰果然不是莽夫。”注视乔峰半晌,忽而目光一转,笑道:“或许要害你的人,他不只一拨呢!”
乔峰沉吟未决,阿朱已道:“若我所料不差,乔大哥或许真是契丹人,那个恶人,就是带头大哥。”
乔峰未及开口,风逸哈哈一笑,道:“何出此言?”
阿朱道:“他生怕乔大哥找他报仇,所以要将他打成武林公敌!”
乔峰接口道:“还有谭公谭婆他们名声很好,智光大师也是有道高僧,铁面判官单正嫉恶如仇,我与他们无怨无仇,他们不该与人串谋害我,所以我是契丹人十之八九。
这恶人就是怕我知晓他是谁,所以要让我万劫不复,寸步难行,无法找他报仇!”
风逸起身,从容笑道:“乔兄不要猜了,我们先去韩家祠堂吧!”
“好!”
乔峰知道韩家祠堂在城门,三人走在长街上,风逸仰望向天空一轮皎月,蓦地笑出声来。
阿朱奇道:“你笑什么?”
风逸笑道:“这白的月亮,呵呵,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乔峰抬眼一瞧,也好奇道:“什么?”
风逸看了看阿朱,又看了看乔峰,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啊!”
阿朱气道:“故弄玄虚!”
风逸笑道:“没办法!这是我的人生乐趣啊!再说我要是不弄虚头巴脑的,只看实际,我将全冠清在英雄大会上直接杀了,
比如你乔大哥的折扇怎么出现在马家等等,最后落个死无对证,他一辈子都得顶着一个杀兄弟杀师父杀恩师的恶名,你愿意吗?”
阿朱哼道:“算你有理!”
乔峰微微一笑。
三人走到城北,只见韩家祠堂附近静悄悄地,也没点灯烛,颇为昏黑,并无丐帮人众守卫放哨。
乔峰瞧的心中难受,又是生气,心想:“我帮有大事聚会,会外居然无人防守,帮规废弛之极!”
他眼见号称江湖第一大帮的丐帮无复自己主掌帮务时的森严兴旺气象,如此过不多时,势将为世人所轻。
虽说丐帮与他已无干系,可自己多年心血废于一旦,也总觉可惜。
又对丐帮情谊深厚,实不忍这批向来情若骨肉的昔日兄弟面对外敌,一败涂地,
风逸低声道:“我从前,你们从后,一旦我出手,不能放走一个,尽皆制住。”
乔峰轻轻颔首。
几人还没走近,忽见前方火光隐隐,风逸动若灵猫,到了墙壁底下,没有一丝声音。
乔峰抓着阿朱蹑足走去,悄然移近后门。还没走近,忽听细微人语,又走数步,只见火光人语,均自门缝泄出。
乔峰与阿朱走到大厅之后,缩在祠堂中安置灵牌的板壁后方,偷听几人说话。
但听有人低声说道:“…傍晚有消息传来,乔峰与风逸还有那丫头向信阳而来,只是三人都易容了……”
乔峰心头一动,说话的正是丐帮传功长老吕章。
厅内沉默时许,另一人冷笑道:“乔峰杀游氏双雄乃是为了报复围难之仇,到了信阳,肯定是要找马夫人报揭露他身份之仇!”
风逸心想:“徐长老竟然还没死,正好!”他仔细一听,屋内有十二三个呼吸之声,内功都是不弱。
却听另一人闷声道:“照徐长老来看,聚贤庄血案该是降龙二十八掌。但我总觉得不对。乔峰要是这样做了,岂不是陷风逸于不义?
我看那小子虽然邪门,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让他坐蜡,乔峰武功再高,也不好应付。
若是说他们勾结一起,他们武功高强,我们这些人去了,不也送人头吗?”
吕章道:“吴兄弟,话不是这么说。
乔峰与风逸武功高强,聚贤庄上那么多英雄好汉,尚且不敢发难,何况咱们这里只区区十来个人。
但马夫人是马副帮主的遗孀,她不顾自己性命,揭露乔峰阴谋,为本帮立了这么个大功,咱们就算性命不在,也当顾全义气,尽力护她。
要不然请马夫人移居别处,让乔峰找她不到,也就是了,倒不一定非要动手不可。”
“唉!”徐长老长叹一声:“乔峰将大伙儿逼到这个地步,我丐帮数百年美名啊!
汪帮主啊,你为什么要收这个畜生为徒,让他拥有一身天下无敌的武功啊!九泉之下,你可后悔吗?”
不料徐冲霄一句话刚说完,忽听得身后嘿的一声冷笑。
众人大吃一惊,抓住兵刃,齐喝:“什么人?”
乔峰听徐冲霄诬蔑自己不说,还提到了恩师汪剑通,颇为不敬,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正要走出。
却听风逸哈哈一笑,说道:“你个苍髯老贼,皓首匹夫,也有脸提什么名声!”
祠堂门呼的一声,向两旁飞开。
丐帮众人只见一个青衣书生现身门口,负手背后,目光沉静,面上更是毫无表情,仿佛死人,而他更是缓缓飘进了祠堂。
这一幕,让丐帮众人心头不禁打了个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