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死神带不走的人
    卧室房门嘶哑着声音缓缓朝里敞开，空荡门口没有任何东西存在。
    门外连接着客厅的黑暗，一股阴风杂糅寒冽气息从黑暗里吹涌而来。
    落地的天鹅绒幔帘飘舞空中。
    酉风一头黑发与身穿的白衬衫，轻盈股动。
    灯光变得忽明忽暗，诡异映现灯光下的黑影也是若隐若现。这种莫名其妙现象，持续十秒后停止。
    黑暗并没有降下。
    吹荡的阴风也开始止息。
    一切回归平静。只有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黑影，证实了之前发生过的异常。
    “在下黑无常，奉冥王之令，前来取走你献祭的魂。”
    黑影头戴连接长袍的宽松黑帽，面孔隐藏其中。
    “黑无常黑泽。”
    面朝落地窗外的酉风转过身，看见那位仿佛黑夜幻化成形的死神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微弯曲收拢，一颗血红水晶球漂浮掌中。
    水晶球里显现城市建筑物风化腐朽的面貌，映射出地狱首都「失落之城」的景象。
    不计其数的亡灵，漫无目的游荡荒凉不堪的建筑物，没有迎来轮回转世之前只能始终徘徊于此，一晃而过甚至百年、千年过去。
    暗淡烟雾伴随凄凉低吟的寒风飘荡，永远的弥漫天地间消散不去。
    血红水晶球四分五裂，分裂出八个大小不一的棱体状，呈现出不同形状。
    八个棱体的缝隙间释放飘散的细碎风沙，仿佛灰烬在永不熄灭的焰火里随风弥漫。
    “八面玲珑圣魂器，我有所耳闻。”
    酉风浑身上下像是被缭绕的风贯透，头发与衣裤皆是轻盈浮动。
    八面玲珑圣魂器的八个棱体拉开距离，四方环绕拥簇着一副微观图像——死尽的城市。
    传闻中的“殇之咏唱”，从那座幻影成形的城市里传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被列入生死簿中的世人临死之前，都会听见这种梦幻迷离的歌声，充满哀婉悲凉气息，隐藏了千万年般久远的哀怨。
    歌声入耳，人的一生中七宗罪与七行善便会重现眼前，世人俗称走马灯剧场。
    你做过哪些好事，哪些恶事……都会记录在为你量身定制的一本《长辞书》里面。
    书中记载的事迹，决定了你死后的命运，轮回转世或者飞灰湮灭，还是永远停留那个灰暗的国度呢？
    传说地府有一座古老塔楼，名为“生死长辞阁”，从人类诞生时已经存在，是东方六界中有名的主宰生死轮回之地。
    生死长辞阁内部收藏的长辞书与生死簿堆积如山，收录着六界之一人间所有人类故事。
    塔楼的最顶端一层供奉着祭台，黑白无常在此定人生死、召唤人间无数死者之魂。
    “我犯的错误应该挺严重的，不然冥王怎么会派出判官大人亲自来收我的魂。”
    “你带走了关押监狱里的上千只恶灵，破坏了长辞书上为它们定好的命数。”
    酉风看到往事形成很多片段回闪眼前，形象逼真的仿如昨日发生。
    从“八面玲珑圣魂器”里传来的歌声，有股摄人心魂的魔力，会逐渐吞噬他清醒的意识。
    他知道自己已经入魔，却不做反抗。
    眼前降下的黑暗，夺走他最后的神智。他的身体失去力量支撑，摔倒在地。
    空灵悦耳的哀唱声，仍然没有停止征兆。
    黑泽没有靠近倒地不起的酉风，站立原地动也不动，乌青的嘴唇开阖，默念出咒语和某种颂词。
    “尘归尘、土归土、魂入地府……”
    话语刚落，黑泽似乎感应到某种变故，身体轻盈跳跃到三米远外的窗前站定，然后蓦地单膝跪地。
    突如其来的屈膝行礼，扼杀了歌声与他的呢喃念叨。
    灰烬般的风沙消散，八面玲珑圣魂器的八个棱体失去光泽，一瞬间收拢闭合，恢复成血红水晶球状态，直至消失不见。
    “拜见大君！”
    借由黑帽遮掩，黑泽隐藏阴影中的双眼，盯视对面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
    男人脸戴诡异的小丑面具，黄金般耀眼灿烂的曲卷长发洒满周身。
    黑泽注意到他的眼眸是黄金色，散发尊贵辉煌的气息。
    自古以来，黄金长发和黄金瞳眸，都是西方神之一族的标志。
    能为万神之祖创造出来的圣子保驾护航，这样的人物自然是不同凡响。
    关于这位守护冷寂的神秘者身份，黑泽曾经在冥王口中得知一些暗示：光之君主、天军之王！
    能配得上这两个大名鼎鼎称谓的存在，除了那位西方天界大君米迦勒，再无他人。
    “酉风的命，冷寂要了。”
    米迦勒并不怎么意外身份被看穿，毕竟这位死神可是冥界之主的心腹。
    东方冥界之主冥王的声誉，在西方天界也是如雷贯耳。
    他是除了万神之祖和白耶和华以外，唯一拥有“魔灵之眼”的神祗，能预知过去、现在和未来，洞察宇宙万物的命运。
    “酉风召唤出亡灵之门，以献祭一个魂为代价弥补过错。而我只是奉命行事。”
    黑泽言辞有些固执，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
    “你认为这是过错吗？你的主人也真的这样认为？”
    米迦勒站得位置，距离黑泽先前停留之处近在迟迟，只差贴着黑泽的后背出现。
    这就是为什么黑泽会产生那么大的反应，一跃跳开。
    “那些恶灵，迟早都是要面临惩罚的不是吗？酉风不过是早一步审判了它们，给你们地狱省下不少心。”
    米迦勒两手环胸，后退两步，后背倚靠一面墙壁，姿态有些慵懒悠哉。
    “以恶制服像黑暗贵族那种恶魔，没有什么不妥，这一点我倒是赞成酉风的做法。
    只是要以一个魂作为代价，未免太蠢，这是我见过的最廉价交易。毕竟恶灵这种东西，实在配不上他献上自己高贵的魂。”
    “恶灵纵然可恶，也不应该由他来定夺——这是冥界的职责和权力所在。”
    黑泽嘴上一本正经毫不妥协的样子，这份固执难免让米迦勒想起冷寂。
    “我也是奉命行事，你不要为难我。”米迦勒似笑非笑道，语气夹带戏谑。
    “如果你还不离开，我不介意以顶撞神使的罪名杀掉你。”
    实质的威胁气息，肆意飘散两个男人之间，杀意一触即发。
    “想拿走酉风的三魂七魄之一，回去告诉冥王，叫他和冷寂谈。只要冷寂妥协，我就不会插手这件事。”
    黑泽一言不发，后退着跳向落地窗的三次元身体失去厚度，竟然无声穿过玻璃窗，落入高楼下方。
    室内回归平静。
    飘洒窗外世界的细雨不曾停止，密集倾泻的雨珠吹打透明玻璃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