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是个老道士。
有道观的那种。
不过道士已经死了,道观已经塌了,三清像破了个大窟窿,变成了蛇鼠窝。
不过老道士依旧没有离开,在这荒无人烟之地,守着他的破道观。
老道士自认为已修得鬼仙,证得大自在。
但是于有财对此很是不屑。
只是一只普通的老鬼罢了,要是这也算鬼仙,那天下鬼仙千千万。
不过这也只是于有财心中所想,对老道士其实还是很尊敬。
一方面是因为老道士虽然神神叨叨,但的确见识广博。
另外一方面,老道士算是于有财的长辈,在于有财还很小的时候,他爷爷就带他拜访过老道,两人是挚交好友,老道士对他很是喜爱。
老道士也是有本事的,经历了无数人生起起落落,他依旧很长寿,活了很久,等到沈建军出生的时候,他才去世,那时候的他已经一百三十五。
而沈建军今年已经五十多,所以老道士在这人间待了快有两百年时光。
所以于有财才称呼他为老鬼。
于有财找到老道士的时候,他正盘膝坐在一棵菩提树下参禅悟道,而他身后就是他那断壁残垣的破道观。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依旧守在这里不愿离开。
见到于有财,老道士也很惊讶。
“你已经很久没来我这里了?现在怎么想要来看我?是已经放下心中执念,想要离开了吗?”
于有财摇头,“不是,我是有事情想要请教老道长您。”
“哦,都已经死了,还有事情要请教我?”
老道士起身,身若凭虚,轻飘飘地落在菩提树上,白发长须,大袖飘飘,卖相极好,在月色之下,真的宛若神仙中人。
老道士做足了姿势之后,这才再次开口道:“说罢,你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教我,看我能不能为你解惑。”
于有财似乎也习惯了老道士这番做派,于是开口道:“是我那外甥孙,今天我在路上遇见,他竟然能看得见我。”
“咦?”老道士闻言吃了一惊,轻飘飘地从菩提树上落下。
“他以前是看不见你的吗?”
于有财点点头。
“你确定自己没弄错?”
“这怎么可能会弄错,我死后又不是第一次见他,前些年,我还去看过他,在他家里待过几日……”
“如此说来,他是突然能看得见你?”老道士紧蹙着眉头。
于有财再次点头,“我担心他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他还年轻,都还没结婚呢。”
他脸上满是忧色,皆是对沈思远的关心。
“他要么是得了什么机缘,要么是命不久矣。”老道士喃喃地道。
身体衰败,将死之人,三火将灭,是有可能见到鬼的,甚至提前预知将死。
“我就是担心这一点,而且我在他身上,也未见三火,不过我见他精气充盈,却又不像将死之人。”
老道士闻言更是惊讶,一甩宽大袖袍,就向前飘去。
“走,你带我去见他。”
于有财赶忙在身后跟上。
看着前方,在月色之下,大袖飘飘,迎风疾驰的老道。
于有财有点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修道有成,修成了鬼仙。
因为老道士死前可不是这番模样,那时候的他,跟自己现在一样,行将就木,老态龙钟。
可现在他腰杆挺直,挥洒自如,不见丝毫老态,如同褪去蜕壳的夏蝉。
于有财也知道相由心生的说法,他见过很多鬼,因为业力勾连,压制不住心中欲望,而变得奇形怪状。
他不知道老道士是否也是如此情况,但别人是往坏的变,他怎么往好的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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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远自然不知道这个情况,他已经回到家中,吃过晚饭,正和老爸闲聊。
他不好直说舅爷爷的事情,只是从侧面打听。
“爸,我今天回于家庄,在村里转了转,路过舅爷爷过去住的地方,屋子已经破了,长满杂草,要不要把那里修缮一下?”
“修他干什么?你舅爷爷无儿无女,他去世后那块地就收归村里。”沈建军道。
“哦,原来这样。”
黄慧娟剥了个橘子塞给他道:“怎么,你以后还想回老家住?你要是真有想法,就住林家坡,房子不用重新修,再说你奶奶百年以后,她那处屋子肯定也是留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思远剥了个橘瓣塞入空中。
“我只是想起舅爷爷了呢。”
夫妻二人闻言有些沉默,他们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自然是记得舅爷爷的好。
“能跟我说说关于舅爷爷的事情吗?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很多事情都不太记得了。”
“都已经去世了,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沈建军道。
“我想知道。”沈思远认真地道。
“做人不能忘本,思远这是对的。”黄慧娟道。
沈建军闻言,这才开口,跟沈思远说起舅爷爷的事。
“你舅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做过生意,跑过船,当过兵,打过仗……”
“这一点你爸跟他很像,都不是安分的人,喜欢折腾。”黄慧娟在一旁道。
沈建军没有否认,点点头道:“都说外甥多像舅,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小的时候,你舅爷爷对我很好,那时候农村条件普遍不好,你舅爷爷总是想法子弄来吃食,给我跟你奶奶填饱肚子,自己饿得皮包骨……”
“那我舅奶奶呢,她为什么那么早就去世了?”
“难产呗,那时候医疗条件不好,一尸两命,这是你舅爷爷最痛心的事,后来大家都不愿意提,这才说你舅奶奶是因病去世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黄慧娟起身从房间拿出来一个脱落大片油漆的铁盒。
“这里面都是你舅爷爷的一些遗物,他去世后,这些东西我们也没舍得扔,于是就留了下来。”
沈思远闻言,很是好奇地接了过去。
打开铁盒,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捆叠放整齐的信件。
除此之外,还有教员像章,几枚袁大头、几颗子弹、一枚勋章,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都是和战友的来往信件。”沈建军瞅了一眼道。
可旁边黄慧娟闻言,却道:“也不见得。”
“什么意思?”沈思远有些诧异。
沈建军闻言,看了黄慧娟一眼,不满地道:“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黄慧娟闻言不以为意地道:“思远都多大的人了,还是孩子,他既然想了解舅爷爷过去的事,那就都告诉他。”
黄慧娟转头向沈思远道:“你舅奶奶去世以后,你舅爷爷也不是没动过再娶的念头,那时候有个年轻的姑娘,很喜欢你舅爷爷的……”
“那后来为什么没娶呢?”
“因为差了辈分,你舅爷爷不愿意让人说他闲话。”沈建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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