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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六五 先聘礼后逼供
    近来,三界发生了三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第一件事,青丘狐帝昭告三界,为帝姬白初招婿。这消息刚被放出不到半盏时间,魔界抬着聘礼直接奔上了青丘,六礼1前头的纳采、问名、纳吉全都省了,直接纳征下了聘,红绸聘礼一送就是二十九天,中无间断,且还有要继续送下去的势头。远远望去,青丘与魔界之间就好似突然架了条红河,红河奔流,源源不断。
    第二件事,本该在青丘收聘礼的帝姬,一连在玄穹境百米之外站了数日,什么也不做,就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玄穹境门。然后的某一天,青丘的帝姬突然不在玄穹境外站着了,玄穹境门一夜之间被毁了个干净:境门牌匾落在地上,两旁的通天石柱断成了四截,境门的法罩消失无踪,连着门口的守卫也变得痴傻,一眼望去,惨不忍睹。
    第三件事,仙界的大殿下华奕突然之间于九霄消失,半点踪迹都无。本着人人都好八卦的原理,这第三件事在头两件事面前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毕竟在在宫廷政变与狗血言情之间,人们普遍都喜欢八卦后者,前者枯燥乏味,后者跌宕起伏,于是所有人默默在心里给那位失踪的华奕殿下点了个蜡,然后兴致勃勃谈论起头两件大事来。
    “姑奶奶,玄穹境那界门是你毁的?”
    阳光明了个媚,原本该是极空旷的庭院,此时被一堆堆聘礼挤得水泄不通。白逸施了个术从聘礼堆中穿过来,一眼就看到青丘的帝姬翘着二郎腿坐在两个大箱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知道他来,往他这边瞟了一眼:“玄穹界门?我倒是想毁来着,但还没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把那境门的法罩也一并毁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今天的神君穿了一身的绿,绿衣、绿裙和绿鞋,碧钗、绿坠和翠镯,洋洋洒洒的出现在这在万红堆里。万红丛中一点绿,这点绿恰当好处,风吹过处,衣袂飘起,沁人心脾,赏心悦目。
    “除了姑奶奶,这四海八荒还有谁有那魄力去毁玄穹界门?”
    白初朝他招手,示意他近些。然后,以手掩唇,清咳了一声:“家丑不可外扬,你自行领悟,憋在心里自个儿乐呵就够了,别说出去,不然咱家就要赔人家一处界门了。”
    白逸眨眨眼,顿悟了。
    门是自家人毁的,比神君还有魄力去毁界门的,除了狐帝还有谁?白逸面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神情来:“乖乖,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君上会不会杀我灭口?”
    白初眯眼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乖侄孙子,你若再一口一个姑***称呼我,用不着劳烦君上动手,本君会亲自把你撵出去。”话语稍顿,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神情,“梵谷,你什么意思?”
    此话一落,原本站在帝姬跟前的太孙殿下,眨眼之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绿衣神君,面容严肃。
    紫衣魔尊,眉梢轻扬。
    “白初,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语声轻落,如水渐珠玉,悦耳撩人。
    绛紫长袍,神泽凛凛,上挑的眉梢斜飞入鬓,梵谷目里含笑,笑谑的话里隐有唏嘘:“你祸名在外,三界之内,谁有那胆子敢上门提亲?”单手在箱子上一撑,利落的坐到了白初身边,“白初,我若不来给你撑场面,难道还让这四海八荒笑话你无人问津么?”
    白初皱眉,眸色忽凉。
    梵谷什么意思,她知道。身为魔尊的梵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青丘,她并不觉得意外。他送聘礼过来,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于她的生活轨迹里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顺利成章到早在她几百岁,没认识梵谷之前,便知道自己以后极有可能嫁给他。
    这是一种怎样的极有可能?没得挑,没得选,只能是他。
    神族婚配向来讲究。当年君上喜欢上一个凡人,与那凡人相恋、生子,却即便再怎么喜欢,也终究没有没有与那凡人成婚。这里的成婚,不是什么简简单单拜堂了事。神族成婚,祭天地,一祭就是永生永世,除非灰飞烟灭,否则祭石上的名字永不消除。
    为神者不是不能与一个凡人成婚,只是凡人,根本不配那个位置。配不上,就承不住。区区一个凡人,若受众仙顶礼膜拜,一拜之间便是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白初身来神身,是上古神族后裔,更承了青丘储君之位,放眼三界,算得上是出生最尊贵的神女。这样的身份,后天为神的都是高攀,又何况是其它仙魔?
    高位者择偶,门当户对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世间,生来为神的本来就少。生来是神且身份尊贵,还未有婚约的男神。自白初出生到现在,符合标准的,很不巧,只有梵谷一个。
    白初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九州四海,八荒神泽,配得上她的只有梵谷。天上地下,梵谷除了她,没有人配得上。
    于是,当她与梵谷交好时,不管是君上还是当年的魔尊,都未阻止过他们来往。这样的宽容,使得她可以自由出入魔界任何一个地方,且不需要通报。而梵谷,可以随时出现在她的内殿里,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君上不会来参合。
    白初有心事时,不会担心梵谷猜不猜得道,梵谷想干些什么时,白初只要开口问,他都会同她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天地祭石上,两个人名字刻在一起,不过是早晚的事。
    喜欢上一个人是一回事,嫁给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两件事,从来都不是等同,这点,白初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当她喜欢上池夙时,也只是偷偷的那么喜欢,并不曾去搅合池笙与池夙的关系。
    同时,知道白初喜欢上池夙的梵谷,乐得在一边看笑话。因为他心里知道,白初和池夙不会有结果。
    白初与梵谷之间,提亲、下聘、成婚。就像是命里早就注定好了的,顺着这一条路走,谁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聘礼堆了满院子,一堆红中,一点紫、一抹绿。原本就是极不协调的三种颜色,挤在一处,极是惹眼。
    白初随手打开旁边一口箱子,拿起里头的东西挑挑看看,再放回去。她早知道她有一天会嫁给梵谷,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聘礼下,亲便定。尽管成婚与定亲时间上并不等同,但除非中间横插变数,最终的结果却是差不多的。
    变数?不要和神谈变数。谈不起,也输不起。
    紫衣俊魅,风姿翩然,白初微微扭头,就撞进了他墨玉般的眼里,他的眼睛深邃透亮,就那么直直盯着她,一瞬不移。
    白初怔了怔,错开些目光,出口的话语有些焦躁:“你老盯着我看干什么?”
    他看着她的目光依旧深邃且专注,薄唇微启,从里面出来的话极是肯定,“白初,你在避我。”
    “避你?”白初怪异看他一眼,“我就在你面前,哪里避着你了?”
    “是呀,所以我才好奇。”细长的凤眸里带着点点笑意,分明是笑,那墨玉般的瞳仁里却半点笑意不含。梵谷倾了倾身子,凑近她:“分明就在我面前,却怎么还要避着我?白初,你在想什么?”
    两人本来就隔得近,梵谷这么一动作,两人得的连彼此呼吸都能直接感受得到。
    男子如雕如琢的脸庞近在眼前,白初清楚看到他脸上每一寸皮肤的细微。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却忘了自己本身就是坐在一口箱子上,根本没有退路。身子往后一仰间,眼前紫影一晃,下一刻,她被梵谷圈在了身下。
    箱顶很硬,圆弧形,上面有几颗冰冷的铆钉,头枕上去,很不舒服。梵谷的手就撑在她肩膀两侧,明显,暂时没有想让她起身的意思。
    “梵谷,别闹。”他俯身在她上面,肩头垂落的发扫在她脸上,微痒。
    这一声轻软,带着几分微恼,却因为尾音微颤,听起来,有几分撒娇的味儿。
    梵谷扬眉,极好心的替她拨开了撩到面上的发,然后,捏了其中一缕到她耳侧,在她鬓角轻轻一划——
    一阵酥痒,自耳侧激起,瞬间通过血液皮肤传透全身,白初拧着眉头:“梵谷你——”
    话才说出一半,便戛然无音。梵谷居高临下看她,眼尾上扬,一双剑眉斜飞放肆:“现在是我在逼供你,只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逼供?
    这个词让白初直想破口大骂,却因为被梵谷施了禁音术,除了瞪着眼睛看他,她什么都不能做。
    梵谷很满意他造成的效果,双目眯了眯,而后开口:“为什么避着我?”
    避着……这算哪门子的问题?
    禁音一解,“梵谷,你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白初,你是在逼着我用刑呐。”梵谷轻叹一声,突地抬手挑起她的脸,将那一缕发丝在她脖颈不急不缓的轻轻挠过。
    密密麻麻的痒,激得她浑身崩紧,双肩不受控制的狠狠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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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六礼:指从议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