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把生活垃圾泡粪坑里是什么操作。
尤浩戈说:“这是一种民间流传的驱邪土办法。”
古早时候的人们认为邪祟惧怕腌臜之物,被邪物缠上又寻不到高人救命便会往自己身上涂排泄物。
秦悠满脸黑线:“有的鬼不是能从马桶里钻出来么。”
尤浩戈嫌弃地把这袋臭物丢到其他垃圾上面,生怕它把板车也熏臭了。
他进一步解释:“鬼根本不怕普通秽物,过去人们用的是小童排泄物。”
秦悠恍然,童子尿本身就有驱邪的作用,排泄物既是污秽又带有小童的纯阳之气,二者结合正是克制不太凶的鬼魅的良方。
尤浩戈:“这人八成是在网上看到这个法子,乱用一气。能不能驱走邪祟不好说,他身边的活人肯定都被熏跑了。”
秦悠:“缠着他的邪祟再不走,我身边的活人也要跑光了。”
~
从每天都有的臭垃圾判断,那邪祟很顽强。
秦悠忍无可忍,在街头支了个小摊卖符咒。
没等扔垃圾的人现身就卖脱销了。
秦悠无奈,只得就近去趟鬼校区,捡了点新鲜出炉的报废符纸改完继续摆摊。
天黑时,她久等的人终于现身了。
那是个瘦巴巴的年轻人,两颊凹陷背脊佝偻两眼无神。
那人一到小摊前,秦悠的嗅觉就罢工了。
对方似在犹豫,不确定这些不算太难买的普通符纸是否有效。
秦悠也不催他。
有收工的店铺老板来跟秦悠打招呼,顺便买走两张符咒。
对方看到老板付的价钱,微微吃了一惊。
可他还是没有买。
秦悠见他要走,急了:“你用来驱邪的土办法用错了,你知道吗?”
对方浑身一僵,猛转过头来:“你也听说过我用的驱鬼土方?”
秦悠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神在在点了下头。
对方死水似的眼睛迸发精光:“你说我用错了?我错在哪里?”
秦悠被熏得脑仁疼,正想提醒他离远点,一只手扒住他的肩膀将人给甩出去了。
尤浩戈用另一只手拍了包酒精消毒湿巾在小摊上。
秦悠赶忙抽了两张给他。
尤浩戈恨不能把碰过那人的手擦秃噜皮。
那人一副想跟尤浩戈拼命的模样。
秦悠重重一拍桌子。
那人立马怂了。
秦悠原意是想卖他几张符咒,实在不行送他也成,只要他别再乱用土方就行。
可现在的局面俨然变成了大老爷升堂。
尤浩戈尽职尽责扮演衙役:“呔,台下何人报上生辰八字!”
秦悠在桌子底下狠掐自己的腿,她真怕尤老师入戏太深让对方跪下给她磕一个。
对方很懵:“不是报上姓名吗?报生辰八字干嘛?”
尤浩戈掏出他的大镰刀,摆出拦路抢劫的气势:“让你说就说。”
对方被锃亮的刀刃晃了眼,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跑不过那么长的刀,乖乖说了个时辰。
尤浩戈掐算几下:“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再乱报你就等死吧。”
对方被他这话震住了,好半天都没吱声。
尤浩戈冷哼:“恶灵缠身阳气渐弱身体消瘦,你现在多走几步都上不来气吧?是不是也不敢多晒大中午的太阳?你现在就是个恶灵寄生体,早晚被它们吸成人干。”
对方个狠狠抖了一下,眼里的光又消失了。
尤浩戈又问了一遍。
对方乖乖报上生辰。
尤浩戈觉得,这人是真的离死不远了。
但好像还能救一下。
秦悠见尤浩戈微微点头,才问:“说说怎么被缠上的。”
对方连叹好几口气,把秦悠和尤浩戈都给叹郁闷了。
那人说他就住附近的村子,去年家里盖新房,从地基底下挖出几件破烂衣服,都是现代人常穿的款式。最初没人在意,以为是哪个帮工的人脱下来不小心被埋的。
衣服被他家收了起来,谁来帮着盖房就问一嘴,无人认领。
对方:“房子盖起来以后,我们全家人都开始倒霉,骑车掉沟里平地摔跟头什么的。村里的老人说我们跟新房犯冲,最好请高人来给看看。”
可现在骗子基本都被抓走了,真有本事的全进了玄易社会班封闭培训,他一个从来没遇过邪乎事的人上哪去请高人,于是他想通过自己解决要命的难题。
他先是上网找了些乱七八糟的通灵大法,又买了些据说能通灵的特制蜡烛。
他把新房相关的所有物件都查了个遍,也没发现哪样给家人惹来了霉运。
秦悠眉梢轻挑:“你是不是也用挖出来的旧衣服做过通灵游戏?”
对方:“是啊。”
秦悠:“后来把衣服和蜡烛都扔了?”
对方有点生气:“我被人骗了,高价买回来的蜡烛就是普通蜡烛,那些衣服也都是普通的衣服。”
秦悠:“你有没有想过衣服和蜡烛没问题,是你通灵的手法错了?”
对方一怔。
秦悠摸摸自己饱受摧残的鼻子,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高。
毕竟那些衣服和蜡烛经她试验是真的各有其作用。
尤浩戈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些衣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可见这件事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八成也是想用民间土办法害他们一家。
且不说横死之人穿过的衣服会不会引来衣服原主的亡魂,光是衣服上自带的死气就够普通人喝一壶了。
万幸的是衣服被及时挖出来,没有埋到地基里头。
不然这一家子怕是早死绝了。
秦悠收了小摊,和尤浩戈一道去那人家里一探究竟。
明明去年才盖好的新房像个早该强拆的危房,墙体隐隐透出裂痕,细看却会发现墙面很平整,裂痕并不存在。
尤浩戈说那是被吸引来的鬼魂们摸出来的痕迹。
他推断地基里除了衣服还有其他从死人身上拿来的物件。
要么就是害他们的人见衣服被挖出来了,又换了其他法子暗地里作妖。
总归是要这一家子无声无息死绝。
那人说:“我让家里人去亲戚家避避风头,这房子就我一个人住。”
秦悠看他眼底透出的决绝,大概是明白了搬离房子的人也没能逃脱被邪祟纠缠带衰的命运,这个年轻人想用自己做实验,豁出命去给家人换得一线生机。
她给上次取走衣服的警员发信息询问调查进度。
对方说那些衣服是从殡仪馆拿走的,是横死之人换寿衣时脱下来的衣服,本来就是没人要的。
尤浩戈:“鞋是不是也得一起换?”
秦悠:“是吧。”
尤浩戈沉吟半晌:“要不把房子扒了,挖开地基找找?”
秦悠:“……”
没想到那人都没犹豫就同意了:“只要能救我家人的法子我都愿意尝试,你们尽管找,房子扒掉算我的。”
他这么说,尤浩戈反倒是迟疑了。
扒房子简单,可若是找不出害他们一家的人,这一波劫难解开了,下一波还是会要他们的命。
而且扒房子动静太大,对方肯定会认为自己害人的计划露馅了,狗急跳墙,干出什么极端的事都不意外。
他从秦悠的符纸里挑了几张贴到屋子里,又埋了几张在院子里,然后仨人挤在小黑屋里嘀嘀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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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年轻人暴毙的消息传遍了村子,人们议论纷纷,全都挤到他家院子外面围观。
他的家人收到消息赶回来,一个个哭成了泪人。
假扮陪同而来的亲友的秦悠和尤浩戈一边揉眼睛一边观察围观者的表情,有难过的有事不关己的,还有幸灾乐祸的。
还有个中年人站在人群最后面,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也没有久留,眼见年轻人盖着白布抬上灵车便转身走了。
秦悠和尤浩戈对视一眼,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