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周轻轻的皱了下眉头,似乎废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话来。
沈枝雪捂着他的伤口,却怎么也挡不住涓涓流出的血液,他心慌的无以复加,眼眶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那美工刀多长啊,才能从后背捅进去,几乎把整个胸膛都刺穿了,才会把江淮周的血,溅在自已的额头上。
“枝枝……”江淮周的声音很小,沈枝雪的耳朵附在他嘴唇边上,才能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他在叫自已的名字,如情人呢喃,神秘叹惋:“枝枝,再把我……抱紧些。”
沈枝雪咬着牙,连同医生一起把江淮周送上了担架。
江淮周的手沾满血液,黏腻的液体让他的手不断打滑,沈枝雪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江淮周的手,才能不至于让他从自已的掌心脱落。
“江淮周,你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沈枝雪语无伦次道:“到医院就好了,医生会把你救回来的,你知道吗,马上就不疼了。”
江淮周抿着唇,半张脸都是血,他容貌妍丽非常,在血液的侵染下,更像是一朵在暗夜月色之中盛开的罂粟。
“这下……唔,嘶。”江淮周忍不住笑了一下,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来,几乎浸透了身下白色的床单:“这下你应该,不会再忘记我了,好像……也不亏。”
“这个时候就别说疯话了!”沈枝雪吼道:“你他妈的,疯傻了吧你!”
江淮周无声的笑,最终叹了口气,看着沈枝雪哭的睫毛一簇簇的,鼻涕和眼泪都混在一起,脸上到处都是血,也顾不得擦。
“你睁开眼睛,你睁开眼睛看着我。”沈枝雪拉着他的手小幅度的晃,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话:“别睡,别睡好吗?江淮周,我求你了,你别……你别睡啊。”
江淮周眯着眼笑,似乎是想抬起手,像往常一样摸一摸沈枝雪的头发。
可最终是力不从心,没能做到。
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却很听话的,一直都没有闭上。
医生们很快开始采取急救措施,沈枝雪被挤到一边,手中的温度慢慢开始冷却下来。
他从医生的身体缝隙里,看着江淮周的脸,那双总是写满算计,却在笑的时候那么深情好看的眸子,一点点变得无神。
医生们的动作变得缓慢,最终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医生用满手鲜血的手摘下眼镜,沉默了一会儿道:“没用了,病人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沈枝雪像是被谁打了当头一棍,眼前黑了片刻,他拼尽全力的抓着江淮周的手,嘶声道:“怎么可能!你们胡说八道!他没死!没死!你看他还睁着眼的,他睁着眼睛的!”
医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已经尽力了,家属节哀。”
“不可能!”沈枝雪咬牙切齿:“你们看错了!他不会死的,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死的!他还活着!你们都看错了!你……你再试试,你再试试呀,他可以坚持下来的,你看他还睁着眼的!”
几个医生摇头叹息,以几乎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伸手轻轻合上了江淮周的双眼:“请逝者安息吧。”
沈枝雪疯了一样推开医生的手:“你别动他!他明明……”
为什么会这样呢?
为什么要让他亲眼看着江淮周在自已眼前死去,为什么会这么痛,这么绝望。
明明他……不在乎的。
他握着江淮周的手,原以为自已会如同刚才一样哭的不可自抑,但现在他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冰凉的手掌贴在脸上,沈枝雪很久没有说话。
陆清延万城寒先后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沈枝雪浑身是血的坐在医院的太平间门口。
陆清延走上去,站在沈枝雪身前,却不敢轻易开口。
反倒是万城寒进了医院的太平间,几分钟后满脸震惊的走了出来:“……真死了?*,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沈枝雪看着自已的掌心,嗓音沙哑:“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不激怒她,如果我早有防备,如果我不去……”
陆清延张了张嘴,只能道:“这不是你的错……”
万城寒也开口道:“就是,别啥事儿都往自已身上揽,你……嗯,你看开点吧,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说完,他搓了搓手指,看向走廊尽头出现的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形。
是万重和万鹤栖。
他们身为案件的目击者,刚才被叫去给帝国警察做笔录了。
万重拉着万鹤栖的手,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害怕。
万城寒看到万重,愣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
夜雪进监狱以后,他派人打听过万重的下落,来人说万重在福利院的时候被人领养了,领养人的身份信息却一直查不到。
怎么会跟万鹤栖一起出现?
万重抬起头,看见万城寒的时候,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十分有礼貌的开口道:“万总好。”
万城寒下意识道:“我是你……”
说到一半便顿住了,接着便是两厢沉默。
气氛压抑的可怕。
此时,沈枝雪的光脑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沈枝雪跟没有听到一般,还是陆清延提醒了他一下,他才恍然,接起了通讯。
“请问是沈枝雪先生吗?”
沈枝雪愣了一下:“我是。”
“我是江总的委托律师,很不幸收到了他关于他身亡的消息,我这里有一份遗嘱公证,需要你在场,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沈枝雪还没说话,就听到那边江夫人的声音尖酸刻薄道:“你叫他来做什么?江淮周是江家的人,现在他死了,他名下的所有财产应该归属我们江家!!他沈枝雪不过是一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