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江怡扯紧他衣服。
    肩膀忽闷重地一疼，江怡呆住，偏头，程炼下颚骨摔在了她肩膀上，黑睫下垂，双眼安静地闭上了。
    他身体的重心也倾斜到了她身上，江怡差点没站稳，抬手抱住程炼的腰。
    他晕过去了！
    空气里传来少女的喊声：“程炼——”
    *
    凌格大厦第二十三层宴会厅内，由华澄集团主办的商业交流会并没有因为一场水晶灯掉落意外而结束，等救护车过来将伤者运走，活动继续，大厅内又热热闹闹，只不过大家都留了下心眼，下意识会抬头看看头顶的灯具，而凌格大厦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的温度降到零点，气氛压抑，三位后勤部负责这次活动场地布置的主管人员都被叫到办公司。
    凌格ceo宁听玮用力将一沓事故现场的照片拍到桌上，“好好的宴会厅，怎么会出这种意外？”
    “王铜！这就是你给我说的万无一失？！”
    “华澄是给我们凌格面子，这次才租下了我们公司的宴会厅来举办活动，凌格跟华澄本来可以凭次机会增加合作机会，现在全被一颗灯毁了！”宁听玮很是气愤，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这么倒霉，突然发生意外就算了，那灯具却偏偏很会选人砸，砸到的人是华澄董事长那位独子。
    要程向瑞的宝贝儿子出什么事，华澄以后怕是跟他们凌格彻底结下梁子，别说合作了。
    站在最右边身材微胖的高个子男人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拿起桌上的事故照片，蹙了下眉，说道：“梁总，这次的意外，或许不是一场意外。”
    “说不定是长烨搞的事，我能肯定，活动现场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经过反复检查的，安全指标的测试也不下三次。”
    “长烨。”宁听玮眯了眯眼。
    长烨一直跟凌格是死对头，眼看着他们凌格在跟华澄拉近关系，眼红了确实说不定。
    干这种下三滥的算计，真是害人不浅。
    “给我查！后勤部要不出内鬼能出这档子事？！就给你们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不能让我给华澄一个交代，你们三儿都给老子滚蛋！！！”宁听玮发怒道。
    *
    夜里九点，明城市人民医院急诊部进进出出都是人，医院里哪怕是晚上，人也很多。
    急诊部六楼外科某间留观室里，程炼刚苏醒过来，上半身赤着，后背和左肩到腰的位置缠了一道白色纱布。
    留观室里，只有张素和江怡坐在床边等待。
    急诊部里没有单独病房，同个留观室里，还有另外一张床位，一位小男孩正坐在病床上抱着ipad玩游戏。
    看见程炼醒来，张素最先走过去，“阿炼，醒了啊阿炼，太好了。”
    那水晶灯将程炼肩膀和后背砸得血肉模糊，好就好在程炼骨头比普通人都硬一点，那水晶灯也没全部砸在程炼身上，只是有一部分剐蹭到了，没伤及到程炼的骨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送来医院后，程炼一直陷入昏迷状态，伤口包扎好了都不见醒来。
    这会终于醒来了。
    “程炼。”江怡也走到了床边，喊出一声。
    男生转过视线，目光投到江怡身上。
    几乎是直勾勾地看着。
    张素瞧见，干咳了一声，说道：“阿炼，怎么样，是不是很疼？老天保佑，还好当时你在茵茵旁边，以及阿炼你命大，没被砸出什么大问题来。”
    虽然当时她不在现场，但是程向瑞在电话里都跟她说了。
    实在是太惊险了。
    因为伤在后背，程炼这会儿的姿势是趴在床上，等醒过来，下巴都有些麻，半边脸也是麻的，程炼动了动，撑住床沿从床上起来。
    张素抬手扶了下他，程炼扯唇，“我又不是残废了。”
    “没多大点伤。”
    这第二句话刚落，程炼感觉到后背一阵撕扯的疼，眉头拧了拧。
    “还没多大点伤，伤的还是不轻的！”张素说道。
    这话听得江怡也拧了下眉，目光看着程炼。
    他现在上半身裹着白色纱布，光是看着，应该能想象他的伤口会很疼。
    程炼没所谓地再次扯了扯唇角，说没事。
    这会儿，他目光又投到江怡身上。
    跟程炼对上视线，江怡抿了下唇，出口道：“谢谢。”
    要是没有程炼，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程炼没说什么，目光在江怡脸上转了一圈，他想起来，那会江怡在他怀里惊讶又害怕的模样。
    脸都白了。
    一半是担心他，一半肯定是因为后怕。
    这句谢谢太客气了。
    他不喜欢。
    没回应什么，程炼垂了垂睫，骨节分明的手落到腹部，声音散漫，“好像有点饿啊，”
    “张姨，要不你去帮我买点儿吃的？”
    “正好了，你梁叔刚走，说是想给你和茵茵买点水果吃，”张素说道，“等一会儿啊，他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家里司机梁福全一道来的医院，不久前才刚出去。
    程炼道：“我不想吃水果。”
    “那我给你梁叔打电话，”张素忙摸出手机，“阿炼你想吃什么？”
    程炼沉默了两秒，没回答了。
    “阿炼？”张素喊他。
    “不吃了，张姨，你去帮我
    接点儿开水吧，这会儿又不饿了，口渴。”程炼说。
    “好好。”张素应。
    程炼平时的性格就是这么随意的，张素没怀疑什么，说道：“阿炼，没杯子，你可能要多等一会，我先去买杯子，再给你接热水。”
    程炼说行。
    张素转头对江怡道：“茵茵，麻烦你照看一下程炼了。”
    这话将程炼逗乐了，重复一遍，“张姨，不是说过了？老子可不是残废了。”
    张素打圆场般笑了笑，转身出留观室了。
    等张素走了，留观室里安静许多，正在另一张病床上玩ipad的小孩似乎被程炼忽略不计掉，他目光重新投到江怡身上。
    江怡很单纯，不觉得刚才程炼是有意支开张素，见他又看向她，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伤口很疼吧？”江怡问他。
    又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都血肉模糊了，能不疼吗？
    “还行。”程炼回。
    他抬手摸了下左边肩膀，嘶了一声。
    江怡走近，“怎么了吗？要不要叫医生？”
    程炼看回她，勾了下唇角，“这么担心我？”
    他眼底黑漆漆，又是那种暧昧不清的神情，江怡脑海闪过在走廊上发生过的画面，不说话了。
    程炼头低了下来，凑近她：“不然你摸摸我？”
    江怡愣愣地看他，“啊？”
    程炼盯她还带着妆容的小脸，她身上的礼服裙甚至还没换下来。
    之前是条格外精致的蓝色长裙，现在是黄色蓬蓬裙，俏皮又可爱。
    一头柔顺的波浪卷长发垂在胸前。
    打量了一会儿她。
    程炼重复：“摸我。”
    江怡如果满足他，可能真一点都不疼了。
    他重复这一遍的时候，神色里多了认真，江怡受不住他那种乞求一般的视线。
    摸一下不会怎么样，江怡咬了下唇，抬手依了他。
    她手心很软，比棉花还软，微微冰凉，程炼胸膛痒了好一道。
    他眼底幽暗起来，看江怡红了脸颊，要收回掌心的时候，拉住她手腕。
    “程炼。”江怡懵懵地出声。
    “不是要谢我？”程炼拉着她的手，触碰回他胸膛。
    “一句谢谢，可不够。”
    江怡脸涨红起来，想甩开程炼，又怕扯到他伤口。
    他真的是个无赖，流氓。
    太过分了。
    “那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江怡问，声音低。
    “不是报答。”
    “什么？”
    “是奖赏。”
    江怡惊讶地看着他。
    程炼握着她手腕不放，胸膛的那团软绵很真实，“赏声‘’程炼哥哥‘’来听。”
    “……”
    他怎么都受伤了还喜欢逗她。
    “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江怡很无语。
    “而且，得见一次叫一次。”程炼确实是个无赖，蛮横地要求道。
    另一张病床上，小男孩打游戏通关了，兴奋地抖了抖脚，抱着ipad继续玩，全然不知道同个留观室里另外两人在说什么。
    窗外的夜黑透，月尖若隐若现露在远处，遥不可及。
    江怡不想答应，但是一盯到他上半身裹着的白色纱布，默了默，只能先答应了他：“行…”
    “你快松开我。”
    程炼这才松开了她。
    头却极尽地凑了过来，挺拔的鼻尖逼近江怡眼前，“要说话算话哦，”
    “小江怡。”
    江怡抓了下身上的裙子，不理。
    “不算话，就是小狗。”
    真论起来，他本来就比他大两岁，喊他哥哥，其实没什么。
    只要不要想多……
    既然他想听，又受着伤，那就如他愿好了。
    江怡抬起头，喊出一声：“程炼哥哥。”
    程炼挑了下眉，定定看着她。
    “嗯？”
    “你不是让我这么叫你吗？程炼哥哥。”江怡软白的脸半红半自然，乌溜溜的眼底敞亮透彻。
    又一声程炼哥哥叫出来。
    轮到程炼不知道怎么招架了。
    喉咙滚了下。
    “程炼哥……”
    “行了。”程炼打住她，忍不住抬手捏了下她的脸，“小嘴也不用这么甜。”
    “知不知道会把我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