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炼真的给江怡讲了一个故事，讲的是他小时候发生的一件趣事。
    江怡听得还挺津津有味的，本身就很困，渐渐睡意越来越浓，眼皮要睁不开了，迷迷糊糊中，感觉到程炼往她脸颊亲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像在梦里听见。
    “睡吧老婆。”
    江怡越睡越沉，不知道程炼最后是多久离开的。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外面有小鸟的叫声，昨天晚上见到程炼，仿佛一场梦一样。
    房间里有一个方形的挂钟，她看了下时间，现在还很早，才早上六点半。
    习惯起早了，每天这个点没有闹钟也能醒来，江怡揉揉眼睛，将手机拿过来。
    不知道程炼起了没有…
    应该起了，他现在每天都起得挺早的，比她起的还早，而且今天高三不放假，他们今天就要月考，江怡就点开程炼的微信，给他发了一句：【月考加油。】
    希望这一次，他不会考年级倒数第一了。
    程炼果然起了，很快回了过来，这个时候他已经坐在了学校教室里……
    给她发来的是一张图片。
    课桌上，摆放着一本摊开的语文练习册。
    这两页上，被他用笔勾勾划划了不少地方，错题的地方用红色的水笔抄了很多解析，字迹端正有笔锋。
    昨天他来找她的时候都十二点过了，应该很晚才回到家的吧，可是还能起这么早……
    以前她其实就挺佩服程炼，怎么能做到心那么大，染发，逃课，抽烟喝酒，什么都干，这样的青春可能不会有什么遗憾，除了学习，畅快玩了一场。
    现在也佩服他。
    佩服他好像不用睡觉的，每天可以睡那么晚，又起那么早。
    江怡稍微斜侧了下身，睫毛扇动，发信息问：【困不困？】
    【还行。】
    【你怎么醒这么早？】
    【伤口疼？】
    江怡忙回道：【没，不疼。】
    【自然醒的。】
    【那再睡一会儿。】
    【中午我来看你。】
    【记得让你家那位阿姨不要锁阳台的门。】
    江怡抿了下唇，想拒绝他，觉得这样真的太危险了，一个是怕他翻进来的时候受伤，二是如果被苏欣梅发现，那他们更不好收场了。
    可是程炼那个性格，可能她拒绝了他也会来找她。
    【你好好复习吧。】
    【我继续睡觉了。】
    【好，多睡会儿。】
    跟程炼发完信息，江怡往阳台门那看了一眼，在想昨晚应该是周姣马虎忘记锁了。
    反倒给了程炼机会进来……
    *
    江怡回笼觉睡到八点半醒来，苏欣梅和周姣一道进来把她扶到轮椅上，其实她只伤了一只脚，可以自己坐去轮椅，也可以自己推轮椅进卫生间里洗漱，或者借助拐杖。
    有两个人守在旁边，她还挺不习惯的，匆匆洗了把脸，漱了口。
    之后江怡坐到房间的梳妆台那，苏欣梅亲自给她梳头发。
    这个卧室比她在程家住的那间要小一些，但是家具很齐全，里面也有一架施坦威k132，是从锦城家里运过来的，面前的梳妆柜很公主风，菡萏花的颜色，让人想到“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句诗，苏欣梅一向喜欢艳丽的颜色，要么又很干净简单的纯白色，两个极端，跟她的性格一样，明艳张扬洒脱自我，又有很温柔风情的一面。
    “头发程叔叔带你去剪过？”江怡正望着镜子里漂亮的母亲，听见她问。
    “嗯。”她轻声点点头，“上个月带我去剪的。”就是她带程炼去剪完头发不久，那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头发长了好多，不太好打理，就跟程向瑞无意提到想去剪头发，程向瑞就亲自陪她去剪了。
    她头发长得快，如果不剪，现在应该能长到腰那了。
    “好顺的头发，遗传了我。”苏欣梅笑起来。
    江怡看见她的笑容，微微咬了下唇，应：“对，遗传了妈妈。”
    好久没有给江怡梳过头发，平时也很少见她，苏欣梅梳得很细致，也想帮她多梳一会，好疏通她头皮上的经脉，空气安静了一会，她看了看镜子里过分娇俏还很稚气的脸，开口问道：“你跟妈妈说说你跟程炼的事吧。”
    “妈妈想听。”
    江怡眉心跳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指尖蜷到了掌心，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用紧张，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苏欣梅一点点将梳齿往下滑，问她：“程炼追的你？”
    “嗯……”
    “你喜欢他什么？”
    “我——”
    “你心里怎么想的，回答妈妈就好。”苏欣梅声音很温柔，让江怡放松很多下来，她看着镜子里苏欣梅的面庞，回答了她：“我也说不清楚……好像，好像是他的热烈打动了我，他对我很好，跟程叔叔一样……”
    “妈妈，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应该在这个年纪想这些……我……”
    那种愧疚感又升上来。
    可是她又没办法甩开程炼，就此跟他断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欣梅脸色比江怡平静许多，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那小子挺帅的，还痞痞的，这种男生啊，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女生，普遍都抵抗不了。”
    “不过茵茵，你现在年纪确实还太小了，这样的感情不是不能有，妈妈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其实也背着你舅公谈过，”苏欣梅说的直白，江怡外公外婆去世得早，苏欣梅是由她舅舅也就是江怡舅公带大，所以提到的是舅公，她继续道：“但是你记住了，感情只是生活的佐料，不能阻挡你往前，你能够做到有一天，发现这段感情影响了你的学习，你的人生，然后果断又坚决地放弃掉吗？”
    “我……”江怡睫毛颤了下，她对苏欣
    梅的话似懂非懂，回答不出来。
    “你能做到，你跟程炼可以继续在一起，妈妈不干涉，如果做不到，以后，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以吗？”苏欣梅低下头来，在后面攀住江怡软软小小的肩，“茵茵，女孩子不能恋爱脑，程炼家里条件确实很优渥，他是怎样一个人，是不是在为你做出改变了，妈妈也不管，妈妈只希望，咱们对自己的人生更负责一点，而且，以后一定是一个独立的人，不被任何东西束缚，可以吗？”
    江怡从苏欣梅眼里看见很多光泽，她明白她是不想让她浪费太多时间在感情上，她也没有天天都想着程炼，他们除了偶尔见一面，其实都在各自忙自己的。
    “嗯…”江怡应，有点像一个回答机器，镜子里的白皙小脸柔柔和和，“我知道了妈妈。”
    “让程炼今天到家里来吃个饭吧。”听见苏欣梅道：“我也想跟他谈谈。”
    “他昨天为了你忙前忙后，妈妈都看在眼里。”
    江怡有点惊讶，扭头望苏欣梅。
    苏欣梅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摸到她头上，“茵茵，我不是一个好母亲，这一点妈妈不得不承认。”
    “你会原谅妈妈吗？”
    江怡愣了下，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说，忙道：“没有，妈妈很好。”
    她并不觉得女人一定要为了家庭放弃自己的理想和事业，她从来没责怪过当时苏欣梅选择跟江上廉离婚，也没怨过她平时很少时间陪她，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的。
    “我真的很感谢闫曦，把你教得这么好。”苏欣梅说到这，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将江怡搂到怀里，“以后妈妈会尽量多陪陪你的。”
    江怡陷在她怀里，抬手抱住她的腰，不知道回应什么好，闭上眼睛，往她怀里蹭了蹭，有点贪恋这种怀抱。
    *
    程炼考完试了，江怡才给他发去的信息，这个时候程炼刚把黑色背包甩到肩上，低头看手机的信息。
    【程炼，我妈妈喊你来秦公馆吃中饭。】
    “炼哥，怎么样？我看你这次卷子写得挺快啊，作文又填那么满，说说看，有信心拿多少分？！”阮航凑过来搭住程炼肩膀，十分好奇也十分关心。
    “炼哥？”见程炼都没反应，阮航用屁股撞了下他，程炼这才抬起头来，回：“都考完了，我有那个心思算分？”
    考完程炼就吐了口气，接下来还有好几门呢，只不过这次那道文言文他竟然看懂了，还觉得选择题没那么难，挺神奇的，努力这玩意，确实没有白费的。
    “走走走，打个球爽爽去，都考完了，炼哥跟我们放松放松去，你拘了多少天了你！”阮航还勾着他脖子。
    程炼绕开了他，“没空。”
    他有点急匆匆走掉。
    “诶！你忙着复习去啊你？我给你说，你现在他妈就是一个变态！天天这么学，肯定得，得疯掉！”阮航激情吐出内心的实话，他憋了好久了，有时候其实他都有点可怜程炼，因为有天他在厕所里差点晕倒，他扶的人。
    那个时候，他才不埋怨他脱离开他们这群人，一天天在那成为清高搞学习的一员。
    “滚吧，我是要见家长去。”程炼回了这么一句，身影越走越远了。
    阮航都没听太清，“啊？”
    *
    苏欣梅没有请单独的厨师，做饭也是周姣来做，苏欣梅定了菜单，中间周姣发现少了一样配料，之前没买齐，便只能先停下来匆忙跑去超市补齐这个配料，江怡肚子已经叫了，往厨房的方向推了推轮椅，对苏欣梅说道：“妈妈，要不要我们一起进去帮帮周阿姨的忙？”
    她觉得周姣一个人负责这么多活还挺幸苦的。
    “不用，我给她开这么多薪水，还要去帮她的忙？茵茵，拿钱了就得办事情，你不要太心疼这些人，你心疼他们他们会越来越偷懒，厨师我还在找，还没找到合适的，这几天先凑合。”苏欣梅肚子也饿了，她有点烦躁起来，拨了下肩前的黑亮长发，端起桌上那盘青枣，“吃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