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适?赔罪?
欺我眼瞎吗?分明就是推辞!真是小视于我东海王氏!
司马懿是辅臣,王肃也是近臣、还是司徒之子。谁又比谁真矮上一截?
王肃直直的看了司马懿一眼,面无表情的拱了拱手说道:“司空请便吧。”
接着转身就走,没有半点停留。
司马懿站在原地,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好轻轻跺了下右脚,一声叹息。
抬腿走了几步,司马懿欲要转身再向身后的书房看上几眼,却硬是忍住了没有转身。就好似身后那间屋子里,真有一双眼睛能够隔着房门看出来一般。
长长吸了一口气,又用几瞬平复了一下心境,司马懿的神情似乎又镇定了一些,又迈开步子向西阁走去了。
若是当日自己也与高柔一并进言、或者再多想些办法、将孙资和校事的弊端说的更夸张些,将校事一并除掉该多好!
何至今日?徒惹祸端。
不是校事,还能有谁?
西阁中,曹真、董昭、卫臻三人早已坐好开始讨论起来了。
“仲达,快入坐吧,就等你了。”曹真笑着招呼道。
“诸位久等了,方才有些琐事。”司马懿拱了拱手,随即坐下。
曹真紧接着问道:“仲达,既然是从荆州和扬州两地调兵,你觉得荆州能挤出多少兵来?”
荆州?方才陛下问从长安多久能到襄阳,定然也是考虑后才定的。
司马懿不假思索的说道:“江夏文聘处屯兵一万五千,剩余的两万五千都是陈骠骑所领。不如先去信襄阳问一问?”
“是要问一问,可我们也要先拿个大略意见来。我的想法是,让荆州凑个八千左右,让大司马那边再凑个一万两千。”
“外军之中,豫州的一万不动,兖州、青州的一万也不动。就从大司马附近的扬州抽算了,与荆州一样也是五分之一。”
外军员额一共十五万,曹休当时所统的八万外军,实际上是将扬州、豫州、兖州、青州、徐州凑起来的总数。
抽陈群和曹休的兵力,与自己何干?我手下又没有半个兵!
司马懿点头应道:“大将军调度妥当,我没意见。”
曹真又看向另外两人:“董公和公振呢?”
“附议。”
“在下附议。”
见两人也是一般说辞,曹真笑着说道:“那我就这般给大司马和陈骠骑去信了。”
“那长安这两万人统兵人选,你们可有想法?”
曹真看了司马懿一眼,又紧接着看向了董昭和卫臻。
只能说,曹真毕竟是都督中外诸军事的大将军。
虽说皇帝让四人共同议论,但只要曹真提出合理的建议,其他三人又如何能拒绝呢?
这下曹真从董昭开始问起了:“董公可有人选?”
董昭依旧是一脸严肃的缓慢摇头:“大将军不让老夫去就行。”
曹真哈哈一笑,接着又看向卫臻:“公振觉得呢?”
卫臻答道:“军事上的事情在下不懂,不过既然是分统两地之兵,似乎选一稳妥之将为好?”
曹真直接了当的问道:“公振有人选了?”
卫臻摇了摇头:“并没有,不过大将军似乎可以从年初南征中的将领中挑选,陛下也都熟悉。”
曹真轻轻颔首,明白卫臻的意思了。
增兵长安是陛下说的,难道还能拿出陛下不熟悉的将领让陛下选吗?
曹真向司马懿问道:“仲达从中军和此番南征之将里面选一些?”
司马懿也不客套:“前将军满宠、右将军朱盖、镇东将军曹泰,也就这三个人选了。”
“大将军从中军中再选几人?”
曹真沉默几瞬,将中军内的统兵将领大略过了一遍,摇了摇头:“夏侯儒刚刚去襄阳、夏侯献又是刚领中坚营,中军现在没有合适之人。”
确实如此,难道还能将许褚或者曹洪派出去吗?
司马懿笑道:“不如这样,再凑一人,把牵招也一并算上。上次去襄阳,牵招不是落选了吗?”
曹真点头:“甚好。多年未见牵子经了,将他一并算进去,凑四人好了。”
……
数日后,荆州。
司马芝乘吴军楼船,自武昌逆流而上,随即在江夏转入汉水。
在汉水上,楼船刚刚走了一半,在鄀县时就被魏军巡逻的船只拦住了。
司马芝又体验了一次换船,只不过上次是在皖口,这次在襄阳郡的鄀县罢了。
襄阳城,骠骑将军府。陈群站在门口将司马芝迎了进来,面带笑意说道:“子华出使归来,可谓收获颇丰啊!我都听说了,孙权送给陛下如此多的宝物珍货。”
“子华这次是立了大功。”
陈群年已六旬,骠骑将军的位阶仅在大司马和大将军之下。加之又是多年典选举、录尚书事的威严也在,即使陈群和司马芝和蔼,司马芝依旧是恭恭敬敬。
司马芝面带苦笑的说道:“禀陈公,如何是我立功呢,都是陛下天威所致。”
“陛下让我去让孙权再度称臣、让我离间吴蜀,这两件事都没做成。”
“唯一成了的,就是为陛下去送聘礼,再将孙权给的嫁妆拿回来了。”
陈群不以为意。兴许是在襄阳待了将近一年、多半时间都无事可做,原本就神态雍容的陈群、气度变得更加平和了。
“无妨。孙权在武昌作威作福,哪还愿意再向大魏称臣呢?”
“子华做的不错,待你回到朝中,身上的行太仆也就会转正了吧。”
司马芝拱了拱手:“借陈公吉言。”
陈群说道:“子华能在襄阳待几日?现在是上午,不如明日再走?”
司马芝想了想拒绝道:“多谢陈公美意,不过想必朝中还在等着在下返回,稍后我就准备出发了。”
陈群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从桌案上拿起两叠文书:“子华,这两封文书是我准备多日要给陛下一阅的,还请子华帮我亲手带给陛下。”
让我亲手给陛下?我怎么知道你写的什么?
司马芝诧异道:“这如何使得?陈公的文书不直接上表,如何让在下去送?我实在无此权责啊!”
陈群淡定的说道:“襄阳与洛阳三日一报,昨日信使刚走。这两封关于新律和修经的文书,我也是昨晚刚刚写好的。”
“若是子华不愿,那就算了。”
司马芝并不愿意违了陈群之意,只得赔笑道:“陈公说的哪里话?在下只是多问一句罢了。请陈公放心,我定会亲手送给陛下。”
告别了陈群之后,司马芝即刻启程北上。
而就在司马芝出发的同时,另一群人也抵达了他们行程的终点。
每日不停的行了四十多日,荀粲一行也终于到达了流放的目的地,位于凉州西平郡的临羌县。
由于高柔的特殊照顾,荀粲和他的两个兄长、两个侄子,都还能有马骑。对于流放之人来说,已经算是顶级的恩赐了。
“这封文书是我家廷尉交予陆校尉的,还请将军帮忙传递一下。”押送荀粲至此的廷尉府吏员客气的说道。
周铎打量了一下几人,又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笑着的吏员,随即拱手说道:“足下一路辛苦!在下只是千石长史罢了,在我家校尉麾下,如何敢称将军呢?”
“还请稍待。”
说罢,周铎便进入府内去寻陆逊去了。
府门处守卫的军士,乃是陆逊从本地征发的义从。
看着衣着面貌都与汉人不同的羌人义从,几名荀氏子弟的心情都沉到了谷底。
陆逊接过高柔的信,仔细看了两遍之后笑着向周铎问道:“金宁,这个高廷尉是何等人物?为何对流放之人如此好,就因为他们姓荀?”
周铎答道:“荀氏历代高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属下猜测,廷尉也是想与荀氏结个善缘罢了。”
陆逊冷哼一声:“他结善缘,却要我遣人照顾,我与他高柔又无交往。什么颍川高门、什么荀令君,与我这个吴郡降将又有什么干系?”
“陛下钦命流放之人,我如何敢优待?”
周铎迟疑的问道:“那校尉的意思是?”
陆逊轻声说道:“既然是流放,就要有流放的样子。荀氏所犯之罪我也听说了,既然犯罪,敢作敢当就是。”
“方才你说来的五人都是青壮,寻一些杂役之类的活让他们做便是。”
“与军中杂役一般待遇,不要照顾也不要故意为难他们。且磨磨他们性子。”
周铎一介凉州人,对什么荀氏也只是嘴上说说,又岂会真正在乎:“若是杂役的话,要么去城外屯田处开荒、要么去义从中伺候马匹。”
“伺候马匹就算了。这类高门不都是耕读传家吗?让他们去开荒吧。”
“遵命。”周铎领命而去,陆逊却在席上思索了起来。
想了一想,陆逊还是把今日之事尽皆写了下来。
包括高柔给自己的私信、荀氏五人的安排,一并写了进去。
写好后放进竹筒中,再封上火漆。
自从就任护羌校尉之后,这样的书信陆逊每旬都会写一封、一月三封,自然是要送到陛下手中的。
来到大魏,顾好本职、顾好陛下就是了。高柔算个什么角色?手还伸不到西平郡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