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状告韩子恒纵马撞死养父一案还没结,端午就临近了。
端午有浩荡的赛龙舟等活动,年年河边都会挤满百姓,官员们也会有一日假期,享受节日的热闹。
往年永清伯府一家老小少不了凑这场盛宴,今年有所不同。
“我这年岁上来了,精力不济,耐不住在外头待大半日。今年端午,萱儿你们几个就留下陪祖母吧。”
一旁大太太赵氏微微压了压嘴角。
老太太精神头比她还足呢,这是觉得孙女去告官丢脸,不好意思见那些夫人、太太们。
老夫人确实觉得秋蘅此举让她没脸,再就是担心惹来韩家的暗中报复。
小子们都好说,小姑娘随便有个什么很容易吃亏的,不如把孙女们拘在家里避避风头。
“是。”
有秋萱先开口,秋芸、秋芙、秋莹三个妹妹不管心中如何想,都跟着应下来。
老夫人看向没作声的秋蘅。
秋蘅从袖中抽出一张精美雕花请帖:“正要和祖母说,康郡王府的嘉宜县主约了孙女端午一起看赛龙舟。”
“嘉宜县主?”
不只老夫人意外,大太太赵氏与二太太兰氏同样感到意外。
“只请了你一人?”
“帖子上是这样。”
老夫人琢磨了一下,叮嘱道:“到时候多带些丫鬟仆妇,跟你祖父他们一起出门。”
郡王府递来的青枝,自是不能推的。且在这种时候有了嘉宜县主的邀请,好让一些府上瞧瞧,永清伯府没有因为韩家的事受多大影响。
可偏偏最想拘在家里的却拘不住——老夫人一想,心情默默糟糕几分。
出了千松堂,秋芙就发作了:“盼了好久的端午节,结果就我们不能去!”
大太太拍拍女儿的胳膊:“还在外头呢,别耍性子。你六妹行事太冒失,老夫人也是担心出门听些闲言碎语。”
“祖母为何觉得丢脸?六妹为养父讨公道又没做错。”
要是秋蘅做得不对,她才不浪费一包白糖糕呢。
秋芙觉得与母亲说不来,气哼哼走了。
大太太望着女儿背影,拧起眉头:原来芙儿怨的不是六丫头,而是老夫人。
这可真出乎她意料。
端午当日,秋蘅随永清伯等人出了门,留在家里的秋萱姐妹收到了芳洲包的粽子。
粽子是已经煮好,由冷香居的小丫鬟跑腿送去的。
“芳洲姐姐一共做了十种馅,没有特意标记,图的就是一个随缘。”
秋芙听得脸都黑了。
十种馅,吃到不爱吃的还发胖,却不能选,定是秋蘅那黑心丫头的馊主意。
秋莹反而跃跃欲试:“这多有意思,看谁运气好吃到喜欢吃的。”
粽子小巧玲珑,姐妹四人凑在一起抓阄般吃起来,越吃越顾不得说话。
芳洲做的点心都好吃,无论什么馅!
百官勋贵观赏龙舟赛之处在内城的永乐河旁。河两岸依着地位身份划出不同位置,最佳的观赏处是留给皇家的。
永清伯府占不了什么好位置,才进了提前搭好的棚帐不久,嘉宜县主就派人来请。
“去吧,县主面前不要失礼。”永清伯随意嘱咐一句,很是放心。
一心想攀高枝的小丫头,到了贵人们面前定然是懂事的。
“秋六姑娘!”瞧见往这边走的秋蘅,嘉宜县主快步迎了出去。
现场本是很喧闹的,锣鼓声,谈笑声,舞乐声。奈何秋六姑娘的存在感近日实在高涨,嘉宜县主这一举动立刻引来许多侧目。
与嘉宜县主一起的还有长春侯府的冯采月姐妹。
眼见三人围住秋蘅,不少棚帐中的人低低议论起来。
“那就是秋六姑娘吗?不是说她得罪了韩殿帅家的公子,怎么嘉宜县主——”
“你们不知道吗,嘉宜县主生辰宴上,秋六姑娘送了一对莲花香佩做礼物,送到了嘉宜县主的心坎上。”
“就是陈三最近废寝忘食琢磨的那种香饰?”
“对呀,那叫香佩,你竟不知?”
嘉宜县主拉着秋蘅落座,迫不及待把新做成的香佩给她看:“莲花做不出,蝴蝶更做不出,这方牌以为简单,做成了却翘边,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脱模、控水这些都有讲究……”秋蘅并不藏私,耐心说着要点。
冯采月暗暗点头。
秋六姑娘这样敞亮大方的倒是少见,这年头敝帚自珍才是正常的。
“表妹,总要让秋六姑娘喝口茶。”
嘉宜县主反应过来,亲自倒了杯茶给秋蘅:“今日母妃没来,父王陪在皇伯父跟前,咱们可以好好聊天好好玩。”
“表哥不过来了吗?”
提到凌世子,嘉宜县主费解皱了一下鼻子:“最近大哥每日都去道观上香,像是要把京城大大小小的道观拜过来,母妃都担心他要当道士去了。”
“那不是可惜了——”冯采星脱口而出,被三双眼睛一看,有些尴尬,“龙舟赛还要一会儿才开始,咱们去射五毒吧。”
射五毒是把五种毒物的图案贴在靶子上,若能一一射中,可谓大出风头。
五毒靶子那边已有不少人在玩,另一边是少年男女在蹴鞠,再偏一点的地方三五成群凑一起关扑。
“县主,冯大姑娘,冯二姑娘——”
无论相不相熟,贵女们都凑过来打着招呼。而对秋蘅的态度就分明了,没有过来往的最多点点头,那日生辰宴上见过的有装作不识的,也有热情问好的。
“好!”一片喝彩声响起,是相府贵女方蕊射中了五毒。
五毒靶子不止一个,冯采星拿过一张弓对准一个箭靶,射中了三毒。
冯采月笑着为妹妹鼓掌。
“秋六姑娘要不要试试?”冯采星举着小弓问。
“我不会射箭。”秋蘅摆手,素指纤纤,“姐姐们玩,我正好学习一下。”
气氛正好,嘉宜县主也兴致勃勃射起五毒来。
立在一边的少女安静乖巧,如一头无害的小鹿。
蹴鞠场上,一名纨绔对靠近的同伴挑挑眉:“看见没,一边站着的那个就是秋六姑娘。”
“当真?”另一名纨绔少年控着鞠球,“可算等到了,看我先替子恒兄讨些利息来!”
他说完,单足停鞠颠了两下,随后跃起一个后勾。鞠球如流星,直奔静静而立的少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