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总调侃陆小凤容易被朋友坑, 但这种刻板印象多少也是因为幸存者偏差。
陆小凤的朋友中从不缺乏能同他一起赴汤蹈火的人,比如一直给予支持的花满楼,比如剃他两撇胡子就提剑出庄的西门吹雪, 还比如让他给自己挖一千条蚯蚓就帮忙的司空摘星。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算得上是偷盗界两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也不是没人把两人放在一块讨论过, 粉丝这种生物都十分神奇,哪怕正主并不在意两人在偷窃一道谁更强, 粉丝也能撕得天昏地暗。
可这俩人就像是没融合过片场似的, 迄今为止都是王不见王,从没偷到一块儿去顺了粉丝及吃瓜人士的意愿来场同台竞技。
但现在,楚留香甘拜下风:“就算是我也无法从无花那里偷到贴身物品, 果然是偷王之王。”
司空摘星嘻嘻一笑, 易容的大众脸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精气神:“好说好说,谁让陆小鸡遇到了麻烦,还是因为和我有关才遇到的麻烦?不然我才不会帮他, 看他焦头烂额最有意思了!”
应容许比较好奇另一件事:“你是怎么从无花那把它偷出来的?”
司空摘星:“山人自有妙计……”
陆小凤无情拆穿:“他趁着人家洗澡, 把衣服一块儿抱走翻出来的。”
佛子妙僧也是人, 也需要吃喝拉撒洗澡睡觉嘛。
楚留香:“……”嗯, 他更心服口服了。
应容许抚掌赞叹:“您就是当代牛郎啊!”还是不祸害织女改施行正义惩戒的好牛郎!
不知道洗完澡出来就面临裸奔境地的无花心情如何, 一想到这里, 应容许对司空摘星的好感值井喷式上升, 头顶要是有具现化的好感条都能挤爆边框。
虽敌寡我众,但无花大师这样的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小boss, 放到游戏里是能独自支撑起一个20人团本的邪恶反派, 应容许看看己方连小队人数都组不满的队伍盘算起战力。
陆小凤和楚留香不用说, 妥妥是合格匹配的大佬,司空摘星偷术了得, 打斗方面和应容许就很有共同语言了,都是偏科的娃,区别只在于他偏科偏的不算特别严重,还能帮忙打打下手。
应容许脆皮又菜鸡,要是真打起来都不够拖后腿的。他想了想,决定给队伍里再补一个高强dps进来,好歹组个正儿八经的五人小队。
最适合的任慈尚未满血复活,dps的人选便当仁不让的落到一点红头上。
应容许去借人的时候也没瞒着阎铁珊,那叫一个掏心掏肺:“我们那边过后估计要打起来,阎老板你是知道我的,虽然轻功能看,但此生我在武功上尚有两不会,万一被擒住不就坏事了?找个人保护我一下也好不让其他人分心嘛!”
阎铁珊放人放得特别利索:“小红一个够么?要不要再给你拨几个人过去?”
“他这么强的人,一个就够啦。”应容许道,“人再多点我都怕地方不够大家打的!”
在一旁听了全程的一点红顺从地走到应容许身边,出去后低声问道:“两不会,是什么?”
应容许悠然一笑,手中折扇左边点一下,右边点一下:“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姿态之优雅,言辞之从容,搭配上无能无用的话语组合在一起,堪称无耻典范。
一点红默了:“……我会保护好你。”
“嗯——那就拜托你了。”应容许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纯白珠子放到他手里,“这个揣好,千万别掉了。”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珠光宝气阁在关中就是这么一条有强龙之姿的地头蛇,无花那颗冒光的脑袋刚出现在关中地界,应容许他们就知道消息了。
什么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陆小凤感叹:“你那瓶良药用得真是不亏。”
应容许目露怅然:“它还不如亏一下。”那就代表他过上了自己想要的和平小日子。
应容许都有些认命了,如果他的人生注定风雨飘摇,与其站在原地做风雨过后的残枝败叶,不如坐上诺亚的小船跟着掀起的洪水把不周山撞出个窟窿眼。
“大师,我悟了。”他抱着乌枪,幽幽道:“我要让所有意图阻止我过上平静生活的人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等到再也没人敢打扰我,我就可以享受平静生活了。”
防守反击+联动追击伤害,才是版本永远的神。
陆小凤隐约间仿佛看到了一簇小火苗在他眼瞳里熊熊燃烧,透露着让人发毛的怨气。
司空摘星小声和他叭叭:“听上去很有故事。”
陆小凤简单概括:“求不得。”
五人小组分成两批,在城外不会波及到百姓的林子里等待无花大驾光临,因为楚留香想要和无花谈一谈,他们特地找了个有观景亭的地方,应容许还贴心的为他准备了一壶酒,一步三回头的跟其他人去林子里等候,贴心的给他们留出二人空间。
无花依旧穿着那身洁净的僧衣,衣不染尘,眉目间满是佛性,看到亭子里的楚留香,他笑了一声。
“这里的风景的确不错。”
他坐到楚留香对面,如往常一样为两人斟酒:“我还以为会见到严阵以待的应公子和陆公子,不曾想就只有你我二人么?”
楚留香复杂地看着他,端起那杯酒:“因为我想和你谈一谈,而他们都是体贴的朋友。”
无花颔首:“香帅想要谈什么呢?”
楚留香道:“谈你为何要这样做,谈那个记录许多的册子。”
“我这样做,是为了搅乱武林,统一武林。”无花并不拐弯抹角,他语调不急不缓,和为信徒讲佛时一般无二,“而册子……那有什么好谈的?”
楚留香捏紧杯子:“为何没有可谈的?上面的女子——”
“上面的女子,她们都是自愿的。”无花语调依旧,“她们有的看上我的皮囊,有的看上我的身份,你情我愿之事罢了。我还以为香帅对此很了解了。”
楚留香一时语塞,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但你是个僧人。”
无花摇了摇头:“僧人毕竟也是人。何况你我第一次见面时就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不早已破戒?常言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楚留香一向知道无花的嘴很厉害,但他从未面对过这样的无花,语气从容的颠倒黑白,无耻得光明正大。
楚留香继续道:“你可知道司徒静死时,腹中还怀有身孕?”
无花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惋惜道:“她是个精明又蠢笨的女人,她认为是水母阴姬杀害了她的母亲,来引诱我想利用我对付水母阴姬,被我反过来利用后又害怕水母阴姬以门规处置……这么想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楚留香冷道:“她当然可怜,遇到了你。”
“不。”无花笑道,“她的可怜在于,她的母亲并未死去,水母阴姬没有杀过她的母亲。因为水母阴姬就是她的母亲。”
这件事放出去足以引爆江湖,谁不知道水母阴姬最痛恨男人,她怎么可能和男人孕有一女?
但这话是从无花嘴里说出来的,即便他道貌岸然,破戒如喝水,这时候也没必要放出一个无关的假消息。
接下来,无花悠悠讲述了水母阴姬爱上一个面若好女采花贼的故事,楚留香安静听完,眉头一跳。
“这样的秘辛,你是如何知道的?”
无花笑道:“想要窃取天一神水,总要做好完全的准备。大智大通虽然死了,但世上买卖情报的地方可不止他一家——不知你听说过海上销金窟没有,只要有钱,那里什么都有。”
楚留香默了默,继续问道:“你和南宫灵究竟是什么关系?”
提到这个名字,无花的笑容浅了些,他说:“看来他已经透露出不少消息了。”
他摇摇头:“不,是我低估了应公子。我本认为只要限制住他的轻功就可以将他擒住,不曾想被反将一军……呵,早知如此,我合该一开始就让我那蠢笨的弟弟杀了他一了百了。”
楚留香惊道:“你竟也是天枫十四郎的儿子?!”
“家父将我托付于少林,将南宫灵托付于丐帮,就是想要我们成长后一统武林……可惜了。”无花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可惜少林最后选了一个无能的无相继任,否则的话,我又何苦走到这一步?”
对少林下一任住持选了一个哪里都不如无花的无相出来,之前不是没有过风言风语,无花对此却一直表现得云淡风轻,现在看来,他不仅不觉得无所谓,还在意得不行,嫉恨得不行。
楚留香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无花的表情重新温和下来,是他熟悉的样子,但嘴里的话语却都恶毒得让他生寒,偏偏对方还是用平常的语气说出来。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我大概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你。”
无花不置可否,端起酒杯道:“喝过这杯酒,我们便是要你死我亡的对手了。”
楚留香舒了口气,肃容端起酒杯:“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带你去接受你该有的惩罚。”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喝净那杯酒。
酒壶虽是楚留香带来的,无花却也没有芥蒂,丝毫不怕里面下了什么药——楚留香虽然是贼,但他也从来不耍这种花花肠子。
楚留香也同样喝得干脆、喝得决绝,毫不担心无花倒酒时做了手脚。
结果两人喝完后不出三秒,脸色都是一变。
无花:“……”
楚留香:“……”
陆小凤探头探脑:“他们怎么不动了?”
“中毒了呗。”应容许“唰”地展开扇面扇风,“哎呀,聊了那么久都没动酒杯,我还以为他们不会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