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8章 我张怀凝绝顶聪明,怎么可能对感情的事不开窍呢
    生日宴后,同学们说说笑笑都散开了,唯有杨浔一脸紧张,退进阴影里,转身折返回去。张怀凝弄不懂他,便悄悄跟过去。
    原来杨浔跑回了饭店,想偷偷打包生日宴的剩菜。他对服务员说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卑微,“对,请不要收,我都打包,带回去吃。”服务生走后,他才看到站在门口的张怀凝。
    杨浔低头不看她,道:“下次别叫我了,给你买礼物花光了我的钱,我饭卡里还有 25 块。”他送的礼物是一件土气的毛线衫。他亲手织的,但羊绒线也不便宜。
    “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开心点,我是不是伤害到你了?”她哭了。世界辽阔,阶级狭窄,她那聊以自慰的善心太虚伪。
    “你有病啊?我没钱,你哭什么?”
    张怀凝哭得更厉害了,索性蹲下来,连走到门口的服务生都吓跑了。
    “喂,我的打包盒。”杨浔慌乱起来,倒没去追,揪着衣领把张怀凝拽起来,强硬地塞给她一包纸巾。“你别哭了,我无所谓,是我活该,自尊不能当饭吃。”
    桌上有吃剩的吐司。张怀凝从来不吃吐司的边,就随手丢在餐盘里,杨浔拿起来,撕掉她咬过的地方,塞进嘴里,面无表情嚼了嚼,咽下去。
    后来她才打听出来,杨浔没有妈妈,爸爸是赌鬼,他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常穿的那几件衣服都是他从家里偷来的,不常换,因为偷少了。
    之后张怀凝就算缠上杨浔了,碰面就请他吃饭,还故意在他面前摆阔,就等他开口借钱。其实姐姐死后,她手头也没什么钱,父母看管得严,生怕她读了书就要往外跑。姐姐一死,她的婚姻就是他们能置换的唯一筹码。
    直到那天杨浔找上她,支支吾吾道:“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我……”
    “要多少?五千够吗?还是八千?你缺钱就来找我,千万别去借贷款,会越滚越大还不上的。”张怀凝窃喜,就等着他说这句话。
    “我什么时候还?”
    “等你方便了再说。”
    杨浔自然是很不方便的,没过多久,他又向她来借钱。越积越多,很快就积到两三万。再一次找上她时,他已经无话可说,灰败着脸色,只是沉沉地低着头。
    张怀凝却道:“别几千几千的朝我借,太麻烦了。”她又一口气转给他四万,道:“够了吗?拿去吃点好的,多休息休息,我看你脸色很差。”她其实也没那么多现金,压岁钱还在父母手里,她就偷偷把脖子上的金项链卖了。
    “要是我不还你钱,该怎么办?我可能是个骗子,很坏的人,把钱都赌掉了。”
    “那就当我活该吧。”她终于能把这句话还给他了,“我很少这么信任别人,但你值得我信任。你要是骗了我,就当我给社会交点学费。别给自己太大负担,我借你钱是希望你的生活轻松点,要是你为了还钱把自己搞垮了,我会很难受的。”
    要是如实告诉父母,她把钱资助同学了,他们肯定不情愿,觉得是白白打水漂。所以张怀凝就说拿钱去做了美容,买了名牌包和香水。
    她装得一派天真,道:“你们再给我点钱吧,我总要打扮一下自己,多出去联谊,这样碰到好男人才不会灰头土脸。好男人哪有真喜欢灰姑娘的。”
    父母没起疑,反而觉得她长大了,学会为将来考虑了,终于要投奔女人注定的好归宿了。
    杨浔确实手头不宽裕,借她的钱,他是在工作后才陆陆续续还干净。有一次甚至收到 143 块五毛六分的转账,张怀凝既不催,也不拒收,怕伤到他自尊,一切顺其自然。
    不过在外科站稳脚跟后,杨浔的境遇明显改善不少。一般医院里面很少介绍医生们联谊,基本都是内部相好。原因也很现实,医生都是连轴转的工作,一个医生就不顾家了,两个在一起难免要有牺牲,不然就是兵荒马乱。
    可杨浔意外很讨人喜欢,刚进医院时,就有护士长悄悄对张怀凝,道:“你到底怎么看杨浔呢?你要是看上他了,就早点拿下,不然我要给杨医生介绍别人了。”
    张怀凝笑道:“杨浔有什么好的,怎么你们都看上他了。”
    护士长道:“张医生,这就是生活阅历了。所谓饮食男女嘛,杨医生整天吃那个烧鸭饭,大半年了,都吃不腻,肯定在其他事上很有长性的。在感情上,他就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一个男人脾气好,人体面,能力好,还专一,就是很难得了。”
    有天赋的外科医生大多有花边新闻,不少人都是评了职称换车又换妻。杨浔那时候刚能独立主刀,很多人已经觉得他未来可期。
    张怀凝笑笑,只觉得这话毫无根据。后来听说护士长确实给杨浔介绍了几个对象,但都被他婉拒了。很快科室里就流传杨浔暗恋着某人,甚至有人猜过是张怀凝。不过医院里人多事杂热闹多,不久就有新的话题讨论。这件事就日渐被人淡忘了。
    一年两年许多年过去了,杨浔还是没结婚,甚至连个恋人的影子都没见到。
    张怀凝偶尔也会好奇。他是爱上谁了?而且还是横跨多年的苦恋,比对烧鸭双拼饭更爱。
    该不会是有夫之妇吧?这么多年熬下来,他还没熬到那人丈夫猝死吗?
    可这也不像杨浔啊。他要是爱上谁了,总该有些反常,没道理能瞒过她的。
    张怀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横看竖看都是聪明机灵劲。杨浔可多呆啊,像是只食草的恐龙,只会嚼巴嚼巴嘴里的叶子。
    他不像是一边苦恋,一边能若无其事的人。显然还是小月龄的说法,他是个晚熟的人,大概是一心扑在事业上,还没在男女之事上开窍。
    不然呢?他身边连个走得近些的女人都没有。唯二还算亲近的,不是她张怀凝,就只能是烧鹅店的老板娘。
    杨浔不会真的爱上烧鸭店老板娘了吧?她想到这里,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一个人在笑什么啊?有笑话的话,也要说给我听听。”杨浔已经吃完烧鸭饭,正在耐心地把鸭骨头拼回去。
    “说了你可不要生气。我在想你一直去吃烧鸭饭,都吃到老板娘认识你了。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
    “不是啊,我是暗恋你。”杨浔平静道。
    “哇,这么好,我受宠若惊哦。”张怀凝笑个不停,没在放心上,得意洋洋道:“原来我还比烧鸭饭还好。”
    杨浔在她心里就是一条狗。
    不带任何恶意,这是诚然的赞美。狗比人好,忠诚可靠,永不背叛。杨浔还必然是高大威猛的品种,黑背德牧一类。可以信任他,亲近他,只是难以想象和他谈情说爱。
    檀宜之却总对杨浔有敌意,他不止一次说过,“既然杨浔出身不好,那他能有如今的成就,能脱离泥沼一样的家庭,肯定有惊人的毅力和手段。他绝对不会是看起来那么简单,只是他不想在你这种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阴暗面。”
    这样的明褒暗贬是他一贯的风格。他就是个社会化极高的人,失去了所有动物性的美德。一句话能绕五个圈子,再转三个弯。
    张怀凝不饿,托着腮看杨浔,懒洋洋道:“你说我们搭伙过日子怎么样?”
    杨浔正在喝水,惊得呛住了,咳嗽了好久都没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