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异乡的查茜茵,某日在单位午休时,被同事看到她与一个中老年男人交谈。
在那之前,同龄人中,十个男的只有一个追她,还有两个杀猪盘主动搞暧昧;在那之后,八个追她,而从始至终没动静的两个人,家里从政从商,都是独生子。
看不上她。
那个男人给她送了点礼物,还有水果和零食,都是她和裴芷爱吃的,被人看到了,以为是她的父亲。
尖酸刻薄厌女的女性主任也对她一改往常,天天好脸色,造她黄谣坏心眼子多的娇妻太子妈女性同事也尴尬了,想骗色钱财被拆穿把戏而破防的穷屌丝凤凰男更跳脚破防了,只是不明着整她而是在背地里说闲话,那张嘴就好像舔过被当成肉便器十几个人使用过的把他拉出来的亲生父亲一般的可怖无底洞肛门一样的恶臭难闻。
几类人凑在一起得出结论——新人不好压榨了,也不好拿她当性资源卖人情了,更不好开始吸她血吃她绝户了。
害怕得罪她。
离开裴芷的这段时间,她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有委屈也不会倾诉,就怕姐妹儿也担心干着急。大学同学来干过类似的,回学校后啥也不说,毕业后立刻出国留学,等再见面就是婚礼,爸了个根的丈夫是建模脸,混血帅哥,一年给她几百万刀花花,也没有逼她传宗接代的想法,家庭和睦,幸福美满。
婚礼上,新娘哭着向她吐露:“木日一你记住,你这个专业,你要么从政要么经商,你要造福百姓,无论是考公务员考事业单位,三支一扶也好,教书育人也好,你记住你什么都不用记住,大学生你年轻你倒霉摊上初生上级你板逼被人当驴使!”
她明白了。
原来自己这么倒霉。
托裴芷的福,现在不倒霉了。
那男人两鬓斑白,肉眼可见的衰老,告诉她,让裴芷回家。
让裴芷回家,是爸爸错了。
这一好消息,查茜茵迫不及待给裴芷打电话,要不是因为来不及跑回去和她见面,必须亲自亲口告诉她。
父女重归于好,她也会为此高兴吧?
可她连打三个电话,都没拨通。
裴芷和宋亭道在电玩城抓娃娃,又是大包小包,满载而归。
宋亭道已经主动出击很多次了,这一次约她出来玩,在一家不算高级的高级餐厅,像模像样的烛光晚餐,其实就是一家普通的环境好的西餐厅,没有什么客人,播放悠扬的古典钢琴曲。
裴芷穿着何湛延给她买的裙子,镜面绑带式的高跟鞋,好贵呢这一身加起来要上千块,平时从未穿出来过,拿到手了,第一次就是和宋亭道出来玩,去逛各种小展。
他们坐在二楼的落地窗前,位置好,可以俯瞰一整条街。正是晚高峰,金黄灯光与各色车灯在陆地上组成一条流动的璀璨光河,天空阴恻恻的,远方落日仿佛溶解在灰蓝积云中,今夜又要下雨。
餐厅玻璃投射进的明光,他们置身于灯海,吃完了饭,宋亭道从桌下摸出一把玫瑰花,起立,跪地。
人生,突然冒出来的观众,就像是键盘上的复制粘贴键帽坏了,刚才还空空荡荡的,现在人满为患,门庭若市。
她的大脑空了,她的思绪混乱。
没人在意她的想法,他们只会拍手带节奏大喊“在一起”的催命咒语。
直到宋亭道靠近她,单膝跪地,亲吻她的手,吻过她手上的戒指。
无名指上,那颗硕大的宝石,残留他的唇温。
被冒犯,被性骚扰,人们这场戏也看到了,起哄,然后一哄而散,继续回到应有的轨道上各司其职。
不是说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的吗?
何湛延开车走的楼下这条马路,冥冥之中,行车时不仅要观察左右倒车镜,还要看对向来车和路况。就这么一观察,眼睛就飞到路边二楼西餐厅了,看到裴芷被人亲。
怎么认出来的?裴芷身上的衣服是他买的,抢的三贩大全套,撞衫的可能微乎其微,连海鲜市场上出租也搞不定的大全套啊!裴芷居然穿着这身衣服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吃饭。
何湛延怒火攻心,一个猛打头开转向灯虚线变道,轰着油门进右转道,进了杠不停车位堵着门,保安出来敲这奥迪a3的车窗说先生这里不样停车,他打开门推开保安就冲进餐厅,门口的迎宾员话都没说完,人就上了楼,一前一后,你追我赶。
他第一次直面宋亭道。
何湛延一拳挥在他脸上,宋亭道晕乎乎还没站稳,接连一脚正踢蹬,定制的漆皮正装鞋鞋头钉了铁,人直接一屁股墩地上,踹这一脚估计肋骨能断。
何湛延又骑在宋亭道身上,往死里揍他,顷刻间血沫四溅,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轻,牙齿呛进喉咙又咳出来,血水一滩,染红施暴者的拳。
“你个小三!勾引我对象!死绿茶你怎么不去卖屁股!还大学生呢!你真不要脸!”
宋亭道的朋友们见状,上去拉人,为好兄弟出头,结果还没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何湛延一打三,忙里还踹地上的宋亭道几脚,还是刚才的保安大爷拽开的人,最后还是服务员们报了警,一行人去协商调解。
一个学艺术的穷小子,能有什么手段。
自行协商,何湛延甩了他十五万医药费,肋骨没断,不仅够他补牙的,他要是想整容提提颜值也够用了。剩下被揍的三个人一人五万,保安大爷两条硬中华。
“byd再勾引我媳妇,我让你比今天还惨!”
这是裴芷第一次来何湛延的家,小别墅带小院和车库,还带个地下室,装修风格复古典雅,色调温馨,是她的理想型。
他独居。
他养了两只猫,一只纯黑的,眸色金黄,肚子格外大,应该是怀孕了。
另一只是白色的,身上有深色条纹,头埋在黑猫的身上,体格不小,窝在猫窝里,闭着眼睛,眯着一条缝仿佛在笑。这只“白猫”头圆圆的,没有耳朵,似乎是个畸形儿。
此刻,裴芷忐忑不安地坐在皮质沙发上,尽可能保持冷静,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紧张感却让她无时无刻如坐针毡。
“什么时候开始的?”
那些娃娃,被他一股脑全倒地上,泄愤一般,不然砸的就是裴芷了。
“多少次了?我问你这种事背着我干多少次了?你挺能耐啊!给我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说你俩是朋友,朋友能天天早安晚安还能亲一起吗?”
裴芷心里清楚,这事儿自己不占理。生存还是死亡?比起不是自己的,她更乐意后者。这么想来又认为自己没错,本来就没错啊她错哪了?单身女子心地善良长得好看被人表白有错吗?
“好好好!你不说话?你别告诉我你和他约是被逼的!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我们不是一对儿吗?你没有告诉过那个绿茶吗?这次是亲你,下次你俩是不是就滚床上去了!”
怒发冲冠,何湛延正在气头上,委屈怨恨,恨不得亲手撕了宋亭道。
紧张,裴芷手心都冒汗,想辩解什么,又什么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她对宋亭道说自己是单身,对方隐隐约约明白她有一个哥哥?而对于何湛延的存在她丝毫没有提及。
“我们……我和你,哪来的男女朋友?”裴芷下定决心,说这话时,何湛延在喝水。“我们从未在一起过,是你主动睡的我,你从没说过你单身。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那我告诉你了,我是妓女,你是嫖客,就这种关系。如果那天不是你,是别人,我也会和别人睡的。何湛延,我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喜欢你了,人都是会变的。”
啪!
玻璃杯摔在她脚边,支离破碎的残片飞溅,划伤她的脚,留下一道轻微的红线。
杯中水,在空中飞舞,留下一条优美的弧线,自由落体,泼在裴芷的衣裙上。
几乎是同时,何湛延扑过去,把她摁倒在沙发上,骑在她的大腿上,掐住她的脖颈。
家里的两只猫,被这巨大的碎裂声响吓了一跳,黑猫喵喵叫,白的那只咕咕叫,还不忘蹭黑猫安慰它。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嘴里还有真话吗?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顷刻间的窒息,如汹涌潮水袭来,她反抗,用力扳开何湛延的手掌,踹他,可双腿无法动弹,情急之下,她甩过去一耳光。
姬袖上的香水味,是宋亭道的,拂过何湛延的脸,陌生而富有侵略性的气味,如同黑魔法控制生长的嗜人荆棘,在国王的领土上生根。
国王是暴君。
何湛延甩回去,比她更用力。
裴芷的脸侧,立刻殷红一片,她的眼中有泪光。
“你就这么想卖?是我不能满足你吗?你要钱我都能给你,还是你说?”
“你喜欢他?你喜欢那个穷绿茶?”
掐住她的脸,让她正视自己。
“我喜欢谁,你不最清楚吗?”
“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和我,顶多比我和他更暧昧,你把我当成什么?你的私人物品?别做梦了!我告诉你在你之前我还接过别人!我就是一个公共的……”
“别说了!你别说了!”是他不想听,不论真话假话,他只当气话。
“我偏说!你的床技是我睡过的人里最差的!你的几把也是最小的!”
脾气上来,何湛延脸面挂不住,连拖带拽,把裴芷拉进卧室,卧室在二楼,她的裙子长,往上迈步基本步步都踩。
卧室门边摆着ins风玻璃花瓶,里面插着几支香槟玫瑰,花冠大,开的甚好。
故技重施,这一次,她挣脱一只手,抓住花瓶。
何湛延ptsd上头,紧急避险,伸腿就把裴芷扫地上,花瓶里有水,和那些花儿一样,全部倒裴芷的身上。
他的床头有镂空的栏杆装饰,挂着一对手铐锁链,似乎为这一天很久之前做的准备。把她横抱,不顾她的挣扎,扔在床上,没有想象中的硬,甚至还弹了起来。
一边一个,束缚住她,可以调节长度,选择不同的姿势。
解开她的罩裙,掀开她的单裙。
然后自己踩了鞋子,脱裤子上床。
事到如今,裴芷神情自若,平淡如水,知道他要干什么,索性主动分开双腿。
褪下,弹出,对准,进攻。
裴芷大笑,近乎癫狂的笑。
掩盖疼痛,疼到她流泪,进入的一瞬间便流了泪。
说话故意气他,何湛延也冲动,偏要证明。
“我说了……你的床技特别差!”裴芷倒吸一口凉气,眼尾抽动,瞠目怒视,“你根本不会做……你就像一条发情的狗。”
他捅到一半,就难以进入,没有你侬我侬的前戏,干涩的甬道迟早会受伤。
灵光一闪,家里还有药。
上次的效果,在裴芷身上完美展现,也是为了她所购买的,痴如醉,爽如死。
“我会不会做,你爽了不就得了?”
喂给她吃,是上次剂量的双倍。她偏头拒绝服用,何湛延强硬掐住她的下巴,口对口喂进去。
“你要是不想进医院就给我咽下去!”
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渠道搞来的药,正规催情副作用小,对大脑神经基本没有损害。
盯着他看,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徒留燃烧的火:“你要和我做恨吗?”
“我恨你,可我更爱你。”
喉头滚动,咽下的不知是药,还有理智。
脑海中一片混沌,她坠入黑白不明的晦暗世界,她看到天地不分的红月正当空,脚下是赤焰腥土,道路两旁生长的是不连贯的血肉之,残肢碎发、以及尸骸脏器。
她看到那些死者,蜷缩在每一个白骨十字架上,都是被她杀害的人。
眼中的血泪,冲出爬满蛆虫的眼球。
拖着各形各色的躯体,向她逼迫。
是寻仇吗?是审判吗?
裴芷想仔细分辨它们的脸。
每一张脸,都是见过的,每一张脸,都被她展示中指。
而后周遭燃起火焰,在灼烧的赤红火海中,血月坠地,咸腥的黑色浪潮寒冷刺骨,淹没她全身。
海内燃烧着荧荧幽火,她看到何湛延,从火中来,烧焦的骨架,徒留那张姣好的面容。
“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
她向下坠落,旋转、旋转,沉入最深的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