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逃了一会儿。此时在朝山下看去,山脚下白雾蒙蒙,有种雾里看的感觉。稍不注意,还以为是腾云驾雾呢,周身的白云都清晰可见。长青风脑袋热血沸腾,猩猩的毛发都被汗水湿透了。这可不是他矫情,按理说逃到如此高的山上,本身该十分冷才对。
但他们一路逃亡,所有的力气都适用在了这上面,体力剧烈消耗,剩下的只是无休无止的狂热。
这股狂热,让长青风和两条狗龙机械性的只记得朝山上逃命,同样,也是最为强大的兴奋剂刺激他们坚持下去。
终于,长青风看到了山巅上层层叠叠的积雪。寒风凛冽呼啸,四下里一片白净,脚趾踩在雪地上?~?~作响,而后方追击的猩群也零零散散分散开来。
但饶是如此,所有猩猩仍然是排成非常远的一字长蛇,蜿蜒着包围它们。
长青风瞪起血红的眼睛,心脏砰砰直跳,强烈的颤栗敢灼烧着他的神经。
在这远古时代,绝世山巅上,他,一头猩猩,将干一件史无前例也绝无来者的极限运动之事。
他死死捏紧拳头,激动的颤抖了起来。
两条狗龙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安的呼吸着,一道道白色的气流从鼻子间冒出来。
长青风拍拍它们的脖颈,示意它们稍安勿躁。然后将那蛇颚制成的座驾稳稳固定在雪地上。
他缓缓站了上去,铁钳一般抓紧绳子。就在这时候,长青风绷紧身子,弓起背,突地仰头望天,四肢大张,释放般的狂吼了起来。
这道吼声在山巅之上响起,滚滚冲天,一股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从他大嘴里冲击起来,气浪翻飞,巨大的猩猩大啸宛若黑夜狂雷似的响彻在山巅。声浪之大,直如九天雷霆,地海狂涛。
滚滚炸开,撞着山壁,撞着空气,同一时间,回声反复,如同万千个大汉同时呐喊,跌跌荡荡传遍了整个天空。
声音里完全充斥着地地道道、极尽颤动的蛮野、狠毒。一声比一声抬高。
长青风激动如炸,“咚咚咚”心跳打鼓般狂跳了起来。
终于,山巅不知名处“轰隆”一声,有如黑云里的闷雷大响,让整个心脏亦随之一荡。
“唧唧”两条狗龙触电似的四处张望,甩尾磨爪,俯在地上极度不安。
而下方追来的猩猩,血红的眼睛也射出一股股迷惑,停了下来。
“轰隆”那声音又响了起来。十分浩大厚重,如同在深渊坠落的山崩。沉甸甸的巨响从头顶传来,天地陡暗,仿佛苍穹垮塌,崩溃在即。
长青风呼吸压抑,强自镇定的抬眼上看,顿觉无尽渺小骇惧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那里,就在头顶,绝壁山颠上,不知道多少年的积雪竟然被长青风这大啸声冲击,怒浪狂潮一般生生压塌了下来。
雪崩一泻千里,奔驰奇快无匹!整个晦涩的天空,光天百日的天空,顿时被遮挡的昏暗一片。耳边突然之间只能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声,呼呼激响的风声,所有这一切融合为一股股闷雷低沉的潮汐声般,从天空砸下。
雪崩如怒浪冲击,扬起百丈长的浪头,横卷天空,铺天盖地的盖了下来。四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暗下来,一条黑暗与雪白的分割线从脚下迅速延伸下去,就像一条水平曲线在推进。
而此时,山上所有的猩猩,在犹豫了山间后,全都如白日见鬼一般,转身亡命就朝山下逃去。
长青风将手指都扣进了肉里,浑身时而冰凉透顶时而烧灼沸腾,他这是在拿生命赌博。即使现在是一头猩猩,可是本能的对于死的可怕还是清晰的刺激着他全身亿万道神经。
他明白,不出片刻,激流勇进的雪崩,将以把他们压的粉身碎骨的气势,顺流而下,将一切活物生生冻埋于地下,永无再见天日的一刻。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我长青风死之前,要么是热血沸腾的战死,要么是阴冷残酷的被虐杀,但必然少不了争斗!不然,就太也无趣了点。”
“嗷!”长青风募得再度张嘴狂啸,与自然一搏,藐视天地的豪情,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他狂野的狂捶胸膛,拳拳连击,每打一拳,比原先更强猛数倍的力量都似乎在心间诞生,弥漫在全身。
雪崩的啸声越来越大,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那股压迫力简直让猩不能承受,世界都似乎成了狂暴的罡风,感受着“咻咻”激撞在身上的冰渣,狂舞的气流,几次三番,都差点将长青风和狗龙掀翻开去。
终于闷响越来越近,直如同万军亿马,雷霆推进,雪浪还没拍到,迫来的气芒已然让人遍体生寒,皮肤渗血,脏腑都要破裂般,疼痛难忍。
“就是现在。绝地雪橇,给我冲,冲,冲!”长青风心下厉声大喝,语声急切,从猩猩喉咙里飙出,他使力一拉两条狗龙的套头,扯的两条狗龙脑袋发黑,刺痛锥骨,顿时如同离弦之箭怒蹿了出去。
“嘭嘭嘭”几乎同一时间,雪崩终于冲到。
“轰隆”一声长青风只觉得百骸欲散,寸寸被粉碎了一般,一瞬间什么也听不到了,看不到了,只有无止境的疼痛,混沌的意识,和身后紧紧挤压的冰凉。如同坠入了无底深渊,随波逐流到未知的地方。
他脑袋里一片黑暗,不时有大浪拍击的疼痛撞在脑袋上,浑浑噩噩,撞的他牙关打颤,木讷冰凉,天旋地转中,长青风只得什么都不想,死死抓住狗龙的套头绳子,使出了恶狗抢食的毅力,丝毫不松懈。
不仅如此,长青风还不忘记一次又一次狂扯绳子,刺激狗龙。
他的身子在雪流里随波跌宕,时而抛转在天上,时而一头撞在白幕中,时而飞速的打着转儿,胃中翻江倒海,“嗷”的一口吐了出去,臭味传开,但瞬时味道便淹没在冰凉的刺痛里,鼻子直入磨铁刮过,又麻又痛,失去知觉。
“呀!我要坚持,我要坚持!”长青风始终不忘提醒自己。因为他感觉绳子还是被绷直的,狗龙还在唧唧尖叫,两个家伙一边被长青风不遗余力的拉扯套头刺激,一边又被雪流的气浪推冲,一边心里也恐惧在天地伟力中。
若是此时有人从天上看去,就可见在一泻千里的雪流里,始终有两个渺小的黑点,在和雪流冲击的方向呈垂直角度的方向冲离。
尽管一次次被雪浪拍打淹没,不多时又冒了出来。
那正是两条狗龙,千钧一发之际,长青风将所有的凭仗都堵在了它们身上。这动物从海纳螈进化而来,历经了数亿年的时间还有物种大灭绝的淘汰,大自然赋予了它们本能上对于生的渴望和适应性。
而且这两个家伙大腿力量十分发达,弯曲硕长,具有在柔软而深厚的雪里借力弹跳的能力。可以想,要是一些短腿生物,想在奔流的雪里踩出去,本身连腿都淹没完全了,又哪里还有力可借呢?
这是日后可以进化为恐龙霸主的生物,长青风不信它们会让自己失望。
所以在雪崩冲在身后的一刹那间,长青风刺激它们从山上冲了出去。平日里,这种从山巅跳出去,止不住冲势,必然要摔个粉身碎骨。但雪流冲来的那一刻,无尽的气浪在身子后面推波助澜,就如同十级大风吹着你跑,不必担心力竭跌落,同样,即便是跌落了,下方不是空无一物的万丈悬崖,而是层层叠叠比你冲的还猛的雪浪,不至于一下子撞死。
虽然如此说,但雪崩的危险性可丝毫不小。长青风借着背后的冲力冲出去,都被拍的觉得骨肉碎裂,同样在雪流里冲击,和在泥石流里也没多大区别,照样可以使你窒息,摩擦烂浑身的血肉,撞得百骸欲裂。
要不是长青风身为杀手,本身意志力十分坚韧,经历过诸多大起大伏,一般人儿怕是早就惊慌失措啥都记不得了,哪里还可以死死抓住狗龙的绳子,让自己有外力朝外拖去,避免被溺死在雪中?
而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长青风制作的那个蛇骨上颚座驾,边缘是蛇骨圆滑的曲线,偏生表面光滑,在雪里飘起来,阻力十分小。长青风站在里面,恰如怒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顺水而下”,俱都是有惊无险。
如此种种加诸在一起,身子骨儿虽然断裂了一般,但好歹没有被淹没在可怕的雪浪下,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长青风眼前完全一黑,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睁开眼,听到响彻天地的轰隆声,还有激荡起上千丈的雪粉冰晶大雾,滚滚卷舞,将一切都掩映的看不清楚,蔚为壮观。
脚下一股极大的反冲力荡来,自己连着两头狗龙还有绳子直接被抛起了十几丈高,抛物线一样重重的摔向远方,痛不欲生,再度滑了十几米远,停歇了下来。
这还不止,随后一层层积雪从身后推压了上来,掩盖住了一切。长青风即使再多么强大,到此时也已然到了强弩之末,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最终脑袋一沉,顶了万顷重物般,落了下去。
雪晶积压,天地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