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感谢小英雄朵朵的盟主
贺环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个皇庶长子的沉甸甸。
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不当行不行?”
他贺环何德何能,敢给京军和边军那群真见过血的猛男当大哥哥。
裴元瞪着眼看着贺环,“你在逗我?”
他也不和贺环客气了,盯着贺环,语气不善道,“老子千辛万苦给你弄这个皇庶长子,还在陛下面前一力保举。你现在说不当就不当?”
“就算我裴元不顾脸面,你把天子的脸面当什么了?”
贺环也盯着裴元。
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忍不住和裴元撕破了脸,狰狞着骂道,“你踏马这是想害我!”
“老子害你?”裴元怒极反笑,表现的更加咄咄逼人,“二十多万人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都得不来的东西,本千户千辛万苦捧到你手里,你不感激我,居然还说我害你?”
贺环可不是那等没见识的,立刻驳斥道,“你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
裴元冷笑着立刻接话,“架在火上烤?”
裴元死死盯着贺环,手指用力的敲着桌子,敲的那木桌咚咚作响。
“你要是块金子,火能让你闪亮。”
“你要是块铁,火能让你滚烫。”
“你踏马要是块屎,就踏马别把恶臭怪到别人身上。”
贺环听了简直要气疯。
裴元却不给贺环反驳的机会,再次一字字的强调道,“这是二十多万人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都得不来的东西!”
“老子双手捧给了你!”
贺环被气笑了,他辛辣的讽刺道,“莫非我还得谢谢你?”
裴元语气极为恶劣的说道,“你当然要先谢谢我!然后……,再踏马和老子一起想想办法,看看怎么遮住你这蠢货的恶臭!”
贺环脸上的怒容一点点的消失。
他深深地看了裴元一会儿,努力平静了下来,问道,“这话怎么说?”
裴元看着贺环不肯让步,“你先谢谢我!”
贺环简直要被气炸了肺。
他已经有不小的把握,自己是被裴元算计了。
只是他离开了自己的巢穴,已经有些身不由己了。
以贺环的城府,当然不可能在天津卫和裴元掀桌子。
贺环忍了又忍,只能生硬的说道,“那就谢过裴千户了。”
裴元质疑,“你不诚心,你刚才还叫我好贤弟。”
贺环深吸一口气,屏住了气息。
好一会儿,他才吐出这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就、那就谢谢好贤弟了。”
裴元见气氛缓和且重新恢复了融洽。
招招手,让驿站的人过来,向他要了壶酒,两个酒杯。
贺环没心情喝,只想知道裴元这狗东西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于是便再次主动问道,“好贤弟,刚才你说能一起想想办法……”
裴元将两杯酒满上,自己饮了一杯,又向贺环指了指另一杯。
贺环没奈何,只能拿起饮了。
裴元将两人的酒续上。
贺环只能再次同裴元饮了。
直到一壶酒喝光,裴元估摸着贺环已经能冷静下来,权衡利弊了。
才对贺环说道,“你知道整件事我们的分歧在哪里吗?”
贺环确实很冷静,他看着裴元,丝毫不介意把事情挑到明面上,“你想害我,而我发现了。”
“放屁!”裴元瞪眼。
接着向驿丞招手,“再来一壶酒。”
贺环顿时没脾气了,这可是和他自己性命攸关的事情,哪能和裴元置气。
他赶紧拦住,对裴元没好气道,“你说,你来说。”
裴元伸手接过那酒壶,叹了口酒气对贺环道,“我们的分歧,就在于,我认为你是块金子……”
接着,语气激烈且恶劣,“最起码,他妈的是块铁!”
贺环被裴元说的一窒。
裴元又点着桌子说道,“而你自己,他妈的认为自己是块屎!”
裴元强壮的身子,往后一仰,吐着酒气。
又俯过身来敲着桌子,再次强调道,“这可是二十多万人提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都抢不来的东西!你踏马自己废物,还来怪我?”
贺环不想和裴元再争辩了,有些郁闷的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裴元吐着酒气道,“没什么好怕的。我向天子举荐的时候,本就是注重你的应变和计谋。天子想让你做庶长子,也是高看你一眼,把你和那些鹰犬爪牙区分开。”
“你是劳心的,他们是劳力的,本就不是同类人,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说,朝廷是讲体统的地方,最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你是陛下承认的庶长子,又有哪个失心疯的敢来招惹你?”
贺环经过了刚才的情绪释放,这会儿冷静下来仔细一想,竟然觉得好像也有点道理。
他们不是同类人,自然就谈不上什么可比性了。
那江彬、许泰再怎么武勇,大家的赛道都不同,好像也不需要怕他们呀。
贺环有些狐疑的看着裴元,“你真的是好心?”
裴元叹气,无奈道,“怕了你了。”
“天子这次找你,就是因为文官们反对‘义子策’,想让军事主导权,重新回到兵部。陛下的想法,我刚才也和你说了。你自己路上琢磨琢磨,到了御前该怎么应对。”
裴元说完,又低声道,“我不妨给你透个底。”
“老子因为担心被你拖累,已经准备好了后手。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难,让文官阵营自顾不暇。”
“你就算在天子面前随便乱说,后续也无从验证了。”
贺环听完,越发狐疑的看着裴元,“你真的是好心?”
裴元怒了,直接骂道,“滚蛋,叫我好贤弟。”
贺环心中有了指望,更不想和裴元撕破脸了,只得讪讪的叫了声,“好贤弟。”
裴元把刚才要来的那壶酒,重重的放到桌子上,“满上。”贺环怏怏的给俩人的杯子添了酒。
贺环想趁着这会儿,向裴元打听些后续计划的细节。
可惜,裴元接下来又什么都不肯说了。
贺环只能一边同裴元喝着闷酒,一边慢慢琢磨着裴元刚才给出的信息。
真要是事情确如裴元所说,那倒是大有可为。
文官们的反对,改变不了最终的结果。
反正天子已经打算不讲规矩了,他们这么多拿刀的,难道还收拾不了拿笔的?
至于具体的情况有没有什么出入,还得入京之后,自己再打听打听。
等到第二壶酒喝完,裴元也尽兴了。
这时已经夜深,裴元便让驿丞挑了间上好的房间住了下来。
第二日,等裴元慢悠悠的醒来之后,陈心坚连忙来回报,“今天一早,贺指挥使他们一行就离开了。说是不敢让陛下等候,就不和千户当面辞别了。”
裴元笑了笑,很笃定的说道,“贺环必定不信我,他要先走,肯定是为了提前入京了解情况。”
陈心坚挠挠头,询问道,“那千户给贺环说的那些,莫非是骗他的?”
裴元摇头,很是唏嘘,“他确实是个人才,也是块金子,只是,没有放对地方。”
“而我,就是那个把他这块金子,放对地方的人。”
贺环有这么一身本领,躲在淮安干嘛?
出来和杨廷和血拼啊!
溅他一身血啊!
裴元默算了下日子,扭头对陈心坚道,“再过两天,毕真就该发动了吧?”
陈心坚很确定的答道,“上次联系了毕真之后,毕真就动身前往德州等着了。这次消息传递更方便,想来毕真不会误事的。”
裴元这才满意的收拾好自己,带着一行人回了京城。
裴元也没刻意寻找贺环的动向。
贺环这次是带着旨意入京,不管如何,总要去面圣的。
能留给他的时间,并不会多。
纵是这家伙再怎么满腹心机,在信息缺乏的情况下,也只能在裴元给他划定的格子里翻腾。
好在裴元没坑贺环,告诉他的大多数情报,都是能派的上用场的。
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裴元正在纳闷毕真怎么还没发动,就有宫里的太监来寻。
裴元来忙出去迎接。
却得知,原来是贺环昨日已经面圣,天子和他交谈良久,对他很是满意。
当天就秉烛夜谈,抵足而眠。
裴元荐才有功,口头表扬。
这太监顺便还把上次朱厚照承诺的飞鱼服送了过来。
裴元听说终于有了自己的飞鱼服,立刻忘记了不快,连忙取来试穿。
这飞鱼服虽然尺码不小,但是穿在裴元身上仍旧有些局促,显得不伦不类。
裴元正惋惜着急着,一旁早有经验的澹台芳土说道,“千户勿忧,赐穿飞鱼服最重要的是这个资格。只要千户有资格穿,自然可以找上好的绣坊为你再织一件。”
“而且这些飞鱼服都是尚衣监名下的工坊做的,若是能多点钱,就可以让尚衣监的人帮着做件合身的。”
裴元好不容易有了穿飞鱼服的资格,当然要原版原丝,哪怕多点钱呢。
裴元便毫不犹豫道,“让人量了尺寸,给尚衣监送去,钱不是问题。这件事……,咦,云不闲呢?”
裴元正找云不闲,就见云不闲激动的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声道,“千户,有个太监露布上书了!”
“哦?”裴元精神一振,莫不是毕真发动了。
他连忙问道,“是哪个太监?可有抄本了吗?”
虽说别人政斗都是靠科道言官打响第一枪,而他裴千户政斗,每每依靠太监打响第一枪,看上去有些奇怪。
但是手段只要好使就行,形式并不重要。
云不闲连忙给裴元介绍情况,“是山东镇守太监毕真,他在入京途中留宿河间府驿站的时候,露布发出的公文。”
“因为有谷大用的事例在前,河间府的驿站对此种形势并不陌生,向京城发出公文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抄下摹本图利。”
“后面的其他驿站,也不例外,都抄下摹本扩散。”
“毕真的奏疏今天入宫,各种各样的摹本,已经遍布京师各大衙门了。”
说着,云不闲就将袖中买来的摹本,赶紧递给了裴元。
裴元连忙打开,匆匆扫了几眼,就松了口气。
自己交代的那些要点,毕真基本上都抄全了。
在这份文书中。
毕真以山东镇守太监的身份,向朝廷申诉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霸州军流窜山东的时候,因为攻破曲阜县,逼近孔庙。所以当代的衍圣公慌乱之下,给李东阳写了一封信告状,说是布政使、按察使二司的巡兵,在霸州军进入山东的时候,迂回避贼,见城破不救。
李东阳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衍圣公的儿子,双方之间有着姻亲关系,于是大怒之下,让人追查此事,穷治其罪。
兵部尚书何鉴逢迎李东阳,不但以错失战机、坐视不救的罪名,大肆抓捕布政司和按察司的官员。
还以抚驭无方的罪名将山东巡抚边宪捉拿入京,连带着将保定巡抚萧翀也一块问罪。
而且何鉴还和李东阳下令,自此起,凡是州县的官,只要被霸州军攻破城池,全都死罪。
在毕真的露布上书中,对此大声疾呼,为山东巡抚边宪和保定巡抚萧翀,以及那些无辜枉死的州县官员鸣不平。
山东镇守太监毕真认为,霸州军最肆虐的时候,规模足有十万之众。
就算朝廷动员了大量的京军和边军,都奈何不得。
这种凶顽强大的敌人,又怎么是区区州、县的长官能够抗衡的?再加上地方上的兵丁,很多都被抽调去围堵霸州军,就算是一地巡抚,又能有什么办法?
朝廷无视地方实情,一味的追责巡抚和按察使这样的风宪官,使御史清流蒙难,是他毕真不能忍视的。
因此他毕真呼吁朝廷,应当尽快为山东巡抚边宪和保定巡抚萧翀平反。
在露布上书中,毕真热血慷慨激昂的写到。
“国有清流,亦有贤宦。自永乐朝设内书堂以来,宦官熟读圣贤书,亦知道成仁取义的道理。”
“如今御史蒙难,言官袖手。国家养阉士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正当拨乱反正,守望相助。”
“今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