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自有文华的冠冕为我存留2
“哦~新小说?”
法国女人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走到游艇后面的栏杆处。
龙川彻他们租借的这艘游艇是德国巴伐利亚制作的私人游艇。
甲板宽敞,后排有沙发围坐。
安妮·埃尔诺往龙川彻旁边坐了坐。
龙川彻不知道她又从哪弄来一个银色的小酒壶,咕咚咕咚的喝着。
一股薄荷味的女士香烟,混杂着高浓度的酒精。
龙川彻用稿子挥了挥。
“传统的日式物语,你应该不感兴趣。”
捏着鱼竿站在围栏前面,武田真妃盯着海面随意说道。
龙川彻这篇小说明显写的是传统的日式小说,跟安妮·埃尔诺想要的西方化,世界化的小说完全背道而驰。
“日式物语?”
安妮·埃尔诺愣了愣,她记得刚到东京那天,有一个女作者也在钻研这个。
玄幽,阴翳。
日式的传统美学之一。
古典的日式小说被用以‘物语’的称谓。
比如《源氏物语》《竹取物语》。
‘物语’就是小说的意思,只是现在被拿来称呼传统文化浓厚的作品。
“写这种小说。”
安妮·埃尔诺突然啧啧嘴道。
“这就是不了解国际风向的后果啊,龙川先生。”
女人一脸你不跟我签约真是损失大了的表情。
“从地域上分类,世界文学可以简单分为西方文学与东方文学两部分。”
女人竖起两根手指,拿过龙川彻手上本子写道。
《且听风吟》《1973年的弹子球》《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等字样。
“我特别喜欢你在文章中那些意象化的描写。”
法国女人手指细长,在本子上写下:
乌鸦、棒球棍、青痣、六只手指与四个乳房、色彩、空气蛹、深井等等字眼。
“这些东西有什么含义么?”
太太不知不觉凑了过来。
她看着金发女人写的东西,摸摸下巴问道。
太太其实更喜欢龙川彻写类似《雪国》那种偏古典一点的小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难以言喻的共通感。
生死徒劳的悲哀,转瞬即逝的美感。
但现在法国编辑好像更觉得龙川另外的小说更符合她们的审美。
这是东西文化的差异?
太太不由自主的想到。
“乌鸦,六指,青痣。”
龙川彻随意挑选了几个念了念。
他往前几步看看太太的鱼获。
几条比目,一条鲷鱼。
太太果然深得我钓鱼真传。
龙川彻将太太能够钓起来鱼归功于自己,看了眼武田真妃那里空荡荡的鱼桶开始叹气。
几人呆的是近海,钓不起来太大的鱼。
“有空嘲笑我,不如给贵子解释。”
龙川彻在那唉声叹气,武田真妃脸色略显阴沉。
她刚刚都按妹妹教的主动跟他打招呼了,结果这人还是没什么反应。
你要真舍不得走,就跟他再聊聊。
这是太太刚刚对自己姐姐说的话。
“乌鸦,六指,青痣。”
女人看起来不需要自己帮忙,龙川彻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这是两希文明中经常出现的东西。”
“两希文明?”
这帮人在说什么,太太完全听不懂。
她咬了咬唇向龙川彻露出一个颇为可怜的嘴脸。
贝齿轻咬,脸蛋柔嫩似水。龙川彻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
“两希文明是西方文化的源头,其中世俗人本意识的希腊文明深受古埃及《亡灵书》的影响。”
龙川彻站在船尾向着大海伸出手指,做出类似摩西分开海面的动作。
大海在摩西手下分流,他带领以色列人逃脱埃及,并给了一个足以奠定西方文明的故事。
摩西分海,圣经旧约。
所有文化的源头都逃不开神话故事。
“乌鸦,六指,青痣。”
龙川彻往武田真妃鱼线的周围抛了一点鱼饵料。
“这些意向化的东西在希腊的神话故事,跟西方宗教图书中经常出现,会让西方人读起来更有亲近感。”
所谓的文化文学到底是什么呢。
在龙川彻看来那是参杂了一个地域历史跟文化的东西。
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在于他们接触的历史跟文化不一样。
村上春树运用大量的西方化意向,来让西方读者更好接受他的作品。
写篇小说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太太有些傻眼。
她明明每次看龙川彻脑袋一拍就写出来了。
“你说就说能别动我钓区么?”
刚刚明明有鱼要上钩了,龙川彻乱丢东西又惊走了。
武田真妃蹙了蹙眉,表情有些不愉。
妹妹鱼获颇富,自己钓鱼空军。
女人脸色有些挂不住。
自己好心给她打窝,她以为自己捣乱?
龙川彻鼻子差点给武田真妃气歪。
那边两人在相互鼓捣,法国女人叹了口气。
“这是我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女人在村上那几部带有浓厚西方色彩的书籍后面写下“古都”两个字。
“你明明能够写好西方化的题材为什么要写这种…”
安妮看着“古都”两个字蹙眉。
这个标题就充满了浓厚的东方色彩。
用西方化的手法去写东方特色?
安妮觉得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你没看过《雪国》吧?”
女人的表情让龙川彻一眼就看出她的想法。
村上春树的文风很鲜明,并不适合写古典题材。
“《雪国》?什么意思?”
安妮·埃尔诺歪了歪脑袋。
她确实没看过《雪国》。
比起《且听风吟》那些带有西方奇幻色彩的小说,《雪国》这种去雪乡找艺伎的故事她并不感冒。
“我可以写…”
龙川彻举了举太太的手。
“我的孤独滴落在女孩的指甲上,也能转化成感伤的泪珠。”
太太是传统的东方美人,被龙川彻举着手有些羞涩。
“也可以写…”
龙川彻走到武田真妃的旁边,武田正不满的瞪着他
“我一直是孤单一人眺望着它,无法和任何人分享那月亮的美丽与冰冷。”
龙川彻念的两句话是川端康成与村上春树对于同一事物“孤独女孩”的描写。
有人借由滚落的泪珠描述孤独,有人将对方临摹做月亮。
同一种东西两种背道而驰文风。
法国女主编咂了咂嘴。
“你这是在浪费天赋你知道么?”
安妮·埃尔诺对所谓的古典式写作有些不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