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败家
    除夕当天，荣国府上上下下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回的是金陵老家。
    所有人都知道，她们以后过不上这里的好日子了。
    各个院子里的人开始集合，有家的联系家人出去，没家人的拿了钱自寻出路。
    贾蓉来不及回家过年，带着王熙凤和李纨在府里寻找目标。
    首先去的是账房，如今账房已经没有钱了，钱都被官兵拿走。
    但也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没拿走，很多丫鬟的首饰衣服等值钱东西都属于贾府所有。
    账房里的贵重东西也不少，三人刚到这里，就见一对老年夫妇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丫头迅速跪下。
    “蓉大爷！”
    赖大家的下场已经迅速传遍了荣国府，如今荣国府里人人自危，没几个干净的，更没有绝对干净的。
    贾蓉看到是林之孝夫妇二人，就说道：“你们起来吧，身后是你们女儿？我记得是叫小红吧？”
    小红林红玉迅速说：“回大老爷的话，大老爷记得真准，奴婢叫林红玉，小名小红。”
    贾蓉笑道：“行了，你们三个不用回去了，小红和你爹娘先帮府里做事，把事情处理好，没事了再过去我那里。”
    林红玉迅速说：“谢谢大老爷！”
    林之孝夫妇也急忙道谢，这下不光是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了不错的去处。
    小红聪明机智，而且重情重义，正好帮忙管管家。
    贾蓉的安排让王熙凤感觉疑惑，询问说：“难道这林之孝家的就干净了？”
    贾蓉说：“不算干净，但也没那么黑，是肯做事的人，你放心用就行了。”
    没人天生就给人当奴才，又不是真的有大恩大德欠着。
    很快贾蓉四处巡视，天黑时来到了厨房，见厨房厨娘柳嫂子长的漂亮，风韵犹存，哪能看她带着女儿流落风尘。
    “柳嫂子，你在厨房做什么活？”
    柳嫂子看到是蓉大爷和大奶奶二奶奶一起过来，忙说道：“是打杂做饭的，之前单独给戏班做饭，戏班散了又回来了。”
    贾蓉点了点头，“可有家人？”
    柳家的柳嫂子小心说：“有个女儿，十五岁，是府里的普通丫鬟。”
    贾蓉笑着说：“看你孤儿寡母也不容易，正好我也喜欢吃贾府的饭菜，留个厨子也好，你可愿意和女儿过去我府上做事？”
    柳嫂子双手激动的放在围裙上擦手，“愿意！愿意！谢谢大老爷！”
    贾蓉点了点头，“好，明早就过去吧，顺便还能领了过年钱。”
    柳嫂子心怒放，“谢谢老爷！”
    贾蓉也带着大奶奶和二奶奶回去吃饭。
    如今也没什么男女防备了，贾政贾琏都在收拾东西。
    贾政跑不了，他只能在家陪着贾母，如今赋闲在家根本跑不掉。
    贾琏也跑不掉。
    朝廷官员和贵族回去原籍必须要经过批准。
    贾蓉可以用科举和求学等应对，但确实是不能随便回老家。
    能跑的只有丫鬟，以及贾环赵姨娘这种不重要角色。
    其余人要等到皇帝收了荣国府才能回去。
    荣国府只要在，几个当家的男人就别想跑。
    此时原本热闹的饭厅内依旧有很多人，但是却给人一种冷清的感觉。
    贾蓉到时就发现各房的丫鬟都在这里站着。
    有王夫人房里的金钏银钏彩霞等人，也有邢夫人房里的四个丫鬟，李纨的丫鬟素云碧月，贾政的丫鬟，还有贾宝玉和老太太身边的一大堆丫鬟。
    老太太看贾蓉过来了，平静道：“你看哪个喜欢，就让跟着你去吧。”
    老夫人身后的丫鬟挺起胸看着贾蓉，期待的看着蓉大爷选人。
    鸳鸯已经当了姨奶奶过上了好日子，如今众人就要过苦日子了，这个时候谁跟上蓉大爷，谁就能脱离苦海。
    贾蓉在一群丫鬟身上扫过，最终留在了低头不语的晴雯身上。
    袭人迅速推了推晴雯，“晴雯，蓉大爷看上你了。”
    晴雯不喜欢贾蓉，“我不去，我要跟着宝二爷！”
    贾蓉笑着说：“我倒是无所谓，但是袭人是宝玉的同房丫头，我是打算让袭人和麝月跟着宝玉回去金陵，宝玉身边年轻丫鬟太多了，你要跟着的话我也没意见，有个忠心的也好。”
    老太太看着晴雯，“她原本是赖家的丫鬟，被我要来后又给了宝玉，跟着宝玉过的是千金小姐的日子，回去后哪里能伺候宝玉，宝玉身边多跟一个小厮也比多个丫鬟强！”
    晴雯是奴仆的奴仆，下人的下人，又是赖大家的奴仆，贾母不放心她，现在不肯让她跟着贾宝玉。
    贾蓉问：“你想当宝二爷的姨奶奶？”
    晴雯迅速说：“没有！”
    贾蓉又看向袭人，“你呢？你可想当宝二爷的姨奶奶？”
    袭人和鸳鸯平儿的关系都好，听贾蓉这么问，迅速点头，“求蓉大爷成全！”
    贾蓉爽快说：“那好，你跟着宝玉就行了。”
    贾蓉又看着晴雯，“你既然不愿意，就去跟着平儿吧，平儿那里少人帮忙，她待人不错。”
    晴雯刚自己说了想当贾宝玉的妾，又说了不想跟着贾蓉，此时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了。
    袭人又推了推晴雯，“还不快谢谢大老爷！平儿是我姐姐，不会亏待你的！”
    晴雯意识到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只能顺着说：“谢谢蓉大爷。”
    尽管不想离开贾宝玉，但如今情况也没有余地了。
    袭人得到了贾蓉的同意，今后肯定能成为贾宝玉的妾。
    晴雯发现贾宝玉那里没有自己的地位，而平儿的为人大家都知道，跟着她不会被欺负虐待。
    没有被贾蓉挑选到的丫鬟就倒霉了，今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虽然不至于饿死，但如果是对比贾府以前的奢华日子，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贾蓉说：“其余人关系近的就继续跟着在这府里伺候，一时半刻也走不掉，关系远的就回去老家，买进来的奴才就行行好放走。”
    “别人家都是活不下去把奴才卖了，贾家是断不能如此的，出去的都给些盘缠，最后留下一百忠仆就够用了。”
    贾蓉看着晴雯说：“你们当了几十年奴才，如今出去后也能自己当主子了，或者找个平头百姓，乡里纯朴汉子嫁了当个贤妻。”
    “主仆一场，好聚好散，不是贾家无情，是现在世道不好，贾家自身难保，连自家人都保不住了，你们继续跟着大家就一起死了。”
    贾蓉没有把人都赶走，也没有强行要谁，一切都是自愿。
    贾母和王夫人不说话，如今就是这个情况，贾府恪守底线把人打发走，已经很好了，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奴仆了。王熙凤说：“这事情就这么办，奴才们能走，我们怎么走？我的儿怎么办？”
    王熙凤不管别人死活，现在就想解决自己儿女的事情。
    贾琏气道：“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闹事逼死了鲍二家的，怎么会家破人亡？”
    王熙凤虽然也害怕，此时却委屈道：“家破人亡？谁死了吗？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了你家把我嫁妆都贴了进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就说什么都是我的错了？我不如死了的好！”
    王熙凤说完就要往贾蓉附近的桌子上撞，看着是哭着要寻短见。
    贾蓉只能伸手抱着她，“我大过年的在这里陪你们处理这些烦心事情，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就不能清净一些吗？”
    贾琏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着雨带梨的王熙凤，又想到自己一对儿女，忽然心中一动。
    “哼！这等妒妇，不如休了，让她带着那对儿女回她娘家，省的我看着她心烦！”
    贾琏扭头看着地面，说着气话。
    贾政和贾母都想到了什么。
    王夫人也皱起眉头，如今一些事情确实是王熙凤引起的，而且王熙凤对她这个姑妈的态度也不算高，如今又没有了钱。
    王熙凤呆呆地看着贾琏，又惊又怕。
    贾蓉扶着王熙凤坐下，自己站在一边说道：“王家那边对薛家的态度你们也看到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侄子侄女也没什么好的。”
    “以前是凤哥有钱给他哥哥王仁，王仁那家伙我比你们熟，金陵人也知道他是什么混蛋玩意儿，没钱了卖丫鬟去妓院，巧儿若是去了他那里，又没钱给他，我敢说他就能把巧儿卖去妓院去！”
    王熙凤猛地一惊，更加不知所措了。
    贾政迅速说道：“真的如此？”
    贾蓉肯定道：“千真万确！你们信我就是，我和凤哥关系这么好，对巧儿也视如己出，却不理会凤哥的亲哥，肯定是有理由的。”
    贾琏也没发现自己大舅哥是这种人，只觉得对方不是玩意儿，没想到这么不是玩意儿。
    贾琏指着王熙凤骂道：“你家怎么会有这种畜牲玩意儿！”
    贾母沉思了片刻，对着贾蓉说：“兰哥儿英哥儿估计着不好出去，你可能带着巧姐去你那？”
    贾蓉坐下说：“皇上的意思是彰显仁德，自然是可以。”
    贾琏直接说：“我把她休了，儿子留下，女儿随她去哪里我都不管！”
    王熙凤想带儿子走，儿子才是贾蓉的，女儿是贾琏的。
    “不行！你个王八！儿子是我的，不是你的！”王熙凤说完看着贾蓉，希望贾蓉出来主持公道。
    贾蓉叹息道：“你们还要闹多久？都说了家丑不可外扬，你们闹起来一点顾忌都没有，再继续下去，能活下来的贾兰贾英贾环贾宝玉，也要被你们这两个死拉着掉脑袋了！”
    李纨见贾蓉这么说，忍不住发了火，“平常家里事情我不敢说声重话，钱的事情就算了，我知道当家难，可这荣府的名声这几年被你们脏水泼了一盆又一盆，爵位爵产都丢了还不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老老实实听蓉大爷一句话，怎会走到今天！！”
    老太太苦口婆心的说道：“再继续闹下去，还想让人看笑话，让别人立马就把我们一家都砍了吗？”
    “贾琏管不好你，那就让贾蓉管你，你带着女儿走吧，荣府不拖累你，你也别拖累荣府！”
    邢夫人对这个儿媳也忍了很久了，“怪不得当初蓉大爷娶元春不娶你，原来早就知道你是个败家娘们！”
    王熙凤被婆婆这么说，顿时眼泪直流，直接抓着贾蓉的胳膊哭了起来。
    贾蓉冷声骂道：“没完没了！乌烟瘴气！我带着林姑娘回去过年，你们保重！”
    贾蓉直接抽出手，对着委屈的王熙凤骂道：“哭什么哭？走到今天还不是你们一起使得劲？自己高兴点带着巧儿去我那里过年，英儿放在老太太这里先先看着。”
    “老太太，我先回去，如今皇上不计前嫌，老老实实安稳一阵子自然没事，就算没了这大宅子，亲戚还是亲戚，金陵也有荣府，这些年来我在老家也经营的不错，回去差是差了不少，但日子能过下去。”
    老太太再次叹息，“就这样吧，劳烦大老爷了。”
    邢夫人看了一下委屈的和小媳妇一样的丧家犬王熙凤，迅速对着贾蓉说：
    “蓉大爷，我怎么办啊？”
    “你？”贾蓉平静说：“你回去你娘家就是。”
    “你无儿无女，平时为人刻薄吝啬，搞的家宅不宁，如今贾府那里还有钱让你克扣？回去你家再嫁去吧！”
    贾蓉说完就走，王熙凤快步跟上，留着邢夫人回头四顾心中茫然。
    贾琏站起来去写休书，保全女儿，也和没了夫妻情分的王熙凤恩断义绝。
    贾政和王夫人都只能唉声叹气，打发了各自的丫鬟仆人离开。
    贾宝玉屋子里十几个丫鬟，也都哭成了泪人。
    因为驱赶的是干活不干，不忠不孝，关系不好的人，这部分人自然不会为贾府寻死觅活。
    至于哭的那么惨，因为女人就是爱哭啊。
    鸳鸯平儿抱琴还有三春的丫鬟都在宁府那里，晴雯就算对那边不稀罕，但也不会因为要过去就自杀跳井之类的。
    周围环境不允许她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决定。
    对荣府丫鬟来说，宁府那里才是向往之地，晴雯是交了好运能去那边继续享福。
    她一直的倚仗不过是老太太派去贾宝玉身边的人，如今老太太又把他的卖身契给了贾蓉，更早之前的主人赖家的又是一个巨贪。
    身份尊严全无之后，哪里还有傲气的资本。
    更要命的还是一群丫鬟在屋里哭，贾宝玉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二爷怎么样了？”
    看到袭人从屋子里出来，众丫鬟再次关心这个主子。
    袭人叹息道：“还在床上魂不守舍的喊着林姑娘的名字，晴雯你和蓉大爷问问，能不能让林姑娘写写信过来，劝劝二爷。”
    晴雯哪能不知道贾宝玉喜欢的是林姑娘，可他们真的不配啊。
    还有就算是姨奶奶，也有袭人这种通房大丫头。
    晴雯点了点头，答应了。
    她就算是以死明志，依旧是显得很不够格，轮不到她。
    贾蓉回到了王熙凤的屋子，这三年来王熙凤都是带着孩子住这里，贾琏住在贾赦那里。
    刚回到屋里，就看到贾巧儿揉着眼睛起来。
    “娘，今天不是过年吗？怎么没人啊，也没人给我倒水喝。”
    王熙凤笑着说：“过年都在商量事情呢，我带你去东边过年，你看你谁来接咱们了～”
    贾蓉看着已经是小姑娘的巧儿。
    “巧儿，去我那里过年，今年人都去我那里过年了，来，一起过去放鞭炮。”
    贾巧儿从小就是在宁府玩大的，有了弟弟之后就不常去了，不过还是被平儿带着偷偷去玩几次，几个月前平儿走了后，才算是只能在冷清的院子里玩。
    如今听到要去宁府过年，自然高高兴兴。
    贾蓉和王熙凤笑着抱着她和林黛玉等人汇合，一起回家过年。
    好在锦衣军搜了钱走，食物年货还留着大半，荣国府众人勉勉强强的吃了顿年夜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