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味了对味了, 就说此次苦渡寺的五宗大会少了点什么呢,原来是缺了和合欢宗的互挖墙角环节啊,现在传出消息来, 大家终于有种圆满结束的满足感了。
托不释的福,闻叙三人也享受了前排围观的好位置。
一般来说,修仙界非常注重师承,如无意外一个人一辈子只能拜一个师尊, 如果叛出师门、背弃师尊,那多半是要受天下人唾弃的。但佛修嘛, 很少受此拘束,苦渡寺和合欢宗之间的“互通有无”,更是整个修仙界都知道的常识。
毕竟人家宗门师长都没什么意见,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啊,再者修佛本就极为困难,有天赋者修佛事半功倍、寡天赋者及时止损另投道门, 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一个炼气弟子改换师门,前来观礼的人当然不多。
薛青牧这两日通知了师长, 在得到师尊和温师叔的首肯之后, 宗主就将融合了他心头血的合欢宗内门弟子命牌归还了他,先抹去上面合欢宗的印记,再填上苦渡寺的烙印, 他就算是苦渡寺的弟子了。
只是在合欢宗, 他是内门核心弟子,但入了苦渡寺,他就是普通内门弟子,需要从最基础的学起,不会像合欢宗的师兄师姐那样对他呵护备至。
但许是想通了的原因, 薛青牧觉得这样反而更好,他本就不是那等喜欢受瞩目之人,合欢宗太耀眼了,他天生就不是恣意纵情之人。
温之仪作为合欢宗的大师兄,从来温文尔雅、谈吐得宜,此番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能与太多的人谈笑风生、有来有往,但小师弟天性纯挚,是他少有的能说真心话之人。
他原以为他们能做一辈子的师兄弟,却没想到……这段缘分居然如此短暂。
可他也明白,就像他的师尊从苦渡寺进入合欢宗一样,小师弟不可能为了他勉强留在合欢宗,他此时此刻,忽然有些明白为何似忍真君不愿意收下师尊送的礼物了。
“大师兄……”
“去吧,你既然还叫我一声大师兄,便不必心怀愧疚。”
目送着小师弟一步步进入大殿,除常服、换上苦渡寺的弟子袍,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意外地顺眼起来,好像小师弟本身合该就是苦渡寺的弟子一般。
“别伤心了,瞧你跟个老妈子似的,再哭出来你那帮朋友怕是得帮你把人抢回合欢宗去了。”支连山不知道几时,神出鬼没地出现了。
温之仪面色一赧:“叫支师兄见笑了。”
“很难得看你这般动容,我还以为你对所有人际交往都信手拈来呢。”支连山从前甚至还跟人讨教过与人相处的分寸感,至今都是极为受用。
温之仪笑了笑:“支师兄未免太高看我了,原先也只是师尊嘱托,我便多照顾几分,但小师弟个性纯挚,你与他一分,他能还你十分,我才发现我亦是俗人。”
支连山忍不住喟叹,合欢宗不愧是至情至性、率性坦然,自家弟弟要是有如此自知,也不至于等到今时今日才完成和解。
“俗人怎么了,大家都是俗人。”
温之仪一笑,心里的伤感也挥散了许多:“支师兄,你们雍璐山何时离开?”
“明日,今日本来要走,但似乎是有事突然耽搁了。”支连山并不知道神尊来了,如果他知道,大概就能猜到耽搁的原因了。
倒是不远处的闻叙三人都知道,但……这种事怎么好对外讲的,顾宗主知道后能从苦渡寺追杀他们回雍璐山的。
看完薛青牧的入门仪式出来,卞春舟看了一眼不释的光头:“你不准备蓄发了吗?”虽然薛青牧也剃了,但好像并不是强制剃发。
不释摸了摸自己浑圆的头顶:“暂时不蓄。”毕竟续了,也极有可能被佛莲师叔祖一刀削了。
“那你岂不是下山可以扮演佛门圣子?”唔,感觉只要稍微装一装,就能到各大佛寺打秋风了,哦,那叫化缘。
不释沉默片刻:“这又是什么新的身份?你说说看,小僧考虑考虑要不要扮演?”
“……算了,我佛慈悲,我还想行善积德。”卞真人十分懂得悬崖勒马,毕竟再说下去,他可能就要间接成为佛门罪人了。
见卞春舟熄了火,不释立刻又去骚扰闻叙,左一个小师叔祖,又一个闻师兄,搞得闻叙都烦了,直言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想一道下山历练,景元城的经历,小僧还挺……”
“想都不要想。”
“好绝情哦,小僧有这么讨人厌吗?”
闻叙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别逼我说绝情的话。”
一个陈最已经够能吸引麻烦了,再加一个不释,他是嫌命太长吗?闻叙觉得不释对他可能有很大的误解,他其实并不是一个十分好说话的人。
“好吧,真是遗憾,那只能下次再约了。”不释笑了笑,露出了一个极为委屈的表情,“那临走之前,小师叔祖要不要去莲池探望一下师叔祖?”
闻叙:……其实师尊已经跟他说过佛莲的事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莲池,不过呆的时间并不长,只是隔日雍璐山一行返程之时,一直紧闭的莲池荷花终于露出尖尖角,不释差点喜极而泣,他终于可以从边疆回京了,不枉他跟闻叙卖惨这一回。
大概是有师尊在侧,顾宗主生怕路上又徒惹祸患,那赶路的速度那叫一个极限啊,来的时候悠悠闲闲,回去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追杀回老巢呢。
“诶,你宗主师侄就是太心急,必然是挂念他那桌上的一摊公务了。”
闻叙当然不会戳穿师尊的话,只陪着应好。
承微神尊看着出落得愈发逼人的徒儿,忍不住有些好奇:“阿叙也金丹后期了,准备何时冲击元婴境?”
这么草率就冲击吗?
“弟子未曾想过,不是都说结婴十分之困难吗?”
承微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小酒盅,自顾自饮着:“其实若让为师来说,也算不上多么困难吧,嘎嘣一下就过去了。”
闻叙:……这听着实在没有任何参考性。
“结婴于每个人而言感受应当都是不同的,大家都说困难,都只是出自自己主观、狭义的判断,说的人多了,便成了修士心中越不过去的大山。”
“事实上,人总该敢想敢做的。”
闻叙:……总觉得师尊嘴巴里的敢想敢做,和他理解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
很快他的猜想也得到了验证,师尊对他一直是放养式教学,而一旦开始传授经验,就是这种普通修士根本用不上的成功经验。
“其实为师觉得,阿叙你已经可以考虑化神了。”
对吧,师尊的经验永远都独树一帜到他根本没办法与任何人分享,闻叙心中忍不住扶额:“师尊,您说认真的?”
“当然,你可是为师的弟子,若是连化神都修不成,岂不是会叫天下人耻笑?”见小弟子一脸呆愣的表情,承微理所当然地开口,“如此良才美玉到了为师手中都成了凡玉,为师还有何颜面去见旧友?”
师尊的逻辑,就像春舟的胡言乱语一样强大。
“弟子会努力的。”
“不过也没必要太努力,毕竟为师也不常下山,要是实在修不成,咱们师徒俩就在过春峰相依为命得了。”承微一想,这样好像也很不错诶。
……听上去,更应该努力了。
“所以,此番回山之后可还要下山历练?”
关于这个问题,闻叙倒是认真仔细地考虑过:“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并不急在一时,弟子准备暂且闭关修行一段时间。”主要是最近五宗大会刚刚结束,他们的名声还太盛,如果趁热下山,可能会徒惹不少多余的麻烦。
“闭关也不错,正好思考一下如何结婴。”
看来是师尊是真的很想看他结婴了,只是闻叙在了结前尘之后,就没什么太迫切变强的心思,虽然修为一直在稳步增长,但他确实并不急着结婴,一则是以他这个年纪结婴,实在太过招摇,就像他装瞎一样,明明心结解了,但他也无意去澄清什么。
闻叙一直以来,所求所需,不过是心安二字而已,如今他在雍璐山,有师长、友人、同门,再不是从前孤寂孑孑之人,于力量的追求,对他而言反而是锦上添花。其实他们三人之中,若说向道之心的虔诚,非陈最莫属。
他与春舟,对于飞升都没有任何执着,长生大道更是从未想过。
“师尊,弟子倘若结婴的话,是不是就得另辟峰头、广收门徒了?”
承微原本正品着灵酒呢,一听这话,登时急了:“什么?雍璐山还有这等不讲道理的硬性规定?那算了,其实阿叙你当一辈子的金丹,为师也供得起你的长寿丹。”
师尊,您的口风会不会改得过快了一些?
雍璐山的元婴真君确实需要另择峰头,但住不住全依凭元婴修士自己的意愿,就像郑仅师兄,为了能够随时随地啃炼器峰峰主的老,自己峰头的草都十米高了,也半点儿没有回去清扫一番的意思。
过春峰虽然极寒,但哪怕师尊赶他离开,他也是不会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