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恣青往后一倒, 他闭上双眼,享受风的气息。
然而下一秒,手被人大力握住, 他睁开眼, 发现是夏渔。
她一手抓住他, 一手抓住那棵延伸出来的树。但这个姿势不太好, 抓不稳。
夏渔干脆松手, 读档重新来。
读档前她特意看了下方, 他的坠落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也有可能是太高了。
读了几次,找准角度和位置,夏渔牢牢地抓住了他。
“别想逃。”
夏渔才不会给他逃脱审判的机会。
这家伙家庭幸福,一辈子没吃过苦,她得让他吃吃坐牢的苦。
而且小说里都写了, 跳崖的十有八九都不会死,万一他也不会死呢?
“很多时候, 就连我也无法推理出你的心理。”
霁恣青说:“你的一些行为令我费解, 找不到解释的名词。”
“因为我不是罪犯。”
他一学犯罪心理学的, 当然无法理解她们警察的心理。
两人一起挂在悬崖边, 随风飘荡。旁边就是一泻千里的瀑布,水流在极速往下落的时候经过石头, 溅起的水花砸在他们的身上。
夏渔把脸朝向另一边。
以往她都是在瀑布底下, 现在她在上头, 那种感觉很新奇,不仅是身体, 感觉灵魂都被洗涤过。
但霁恣青肯定没有被洗涤。
小刀出现在他手里, 他抬起手意欲扎人。他实在不理解她这都能反应过来,更不能理解她选择抓住他——这和枪击不同, 掉下去可以说是死无全尸。
但看了半天,他还是没能下手。
画像被破坏后修复起来很困难,他放弃了。
两个人的重量使得树木摇摇欲坠,很快树木从中间断裂,夏渔刚想再回前面一点,她的手腕被人握住。
“抓紧。”
与此同时,夏渔的队友用那根绳子把他们套住,防止他们掉落。
他们继续悬空吊了几分钟。
这处瀑布是打卡圣地。有人捕捉到了上方的两人,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即使游客根本看不到人,就算只能看到黑点,也不妨碍他们看热闹。
“傅队,这算执法事故吗?”
被这么多人看着,后续肯定要进行一个说明。
“现在的你才叫执法事故。”
傅松声很头疼。这次夏渔很听话没有乱跑,但谁知道霁恣青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她带走。
而且谁也不知道霁恣青会突然选择自杀,更不知道夏渔居然会选择救下他。
“傅队,你说他摔下去死掉的话,会不会有人乱写一通?”
经过之前的几次舆论事件,夏渔充分怀疑有人在搞事:“他地位这么高,保不齐有人替他说话,再加上死无对证……傅队,你觉得你会被骂吗?”
他不关心他会不会被骂,也不关心霁恣青会不会死,他只关心什么时候能把这两人救上来。
“原来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吗?”听了一耳朵的霁恣青明白了,因为怕他逃脱社会和法律的惩罚,怕他的死亡会给他们带来不便,所以才会选择救他。
“那不然呢?”
不然是因为可怜他吗!
“很不错。”
这个理由比她说自己就是见不得人死要好得多,霁恣青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你要看好别让我死了。”
“?”
在他们闲聊的时候,队友们虽然费了些时间,但好歹把他们救上来了。
刚被拉上来,还没喘口气,霁恣青就被按住拷上了手铐。
夏渔坐在一边休息,她的面前站着傅队。
“以后万事要优先保证你自己的安全。”
“下次一定。”
“……”
傅松声递过来一包纸巾:“把你的脸和手擦擦。”
她半边身体都湿了,另外半边有着沙子和细微的擦伤。
夏渔想接过来,但她发现自己抬不起来手,她惊慌:“我的手没知觉了!”
“……”
悬空负重吊了那么久,手没脱臼都算好的了。
“我来吧。”
一边的陈寄书接过纸巾,他单膝蹲下,给夏渔擦脸,接着又握住她的手指给她擦手臂。
纸巾吸水性很好,她重新变得清爽。
“谢谢你,陈队。”
这还是她突然想起来的称呼,金灿灿也是副队,但大家都叫她金队,那她也可以这么叫陈寄书。
称呼其实无所谓,陈寄书在意的是她没有再划分界限管他叫“老板”,很心梗的一个称呼。
至于陈副队也无所谓,但总给他一种在变相喊傅松声的错觉。
他随性地拍拍她的脑袋,神情懒倦:“我送你回去换衣服,等一下有审讯。”
“好。”
看来她没叫错。
一边走,夏渔一边问:“对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是谁?”
“霁恣青的学生,听说霁恣青被查,他赶来探查情况。”
“那他跑什么?”
“可能和模仿杀人案有关。”
对哦,还有一些模仿杀人案,不过抓到了霁恣青,这些被他胁迫的人应该也会浮出水面。
*
霁恣青是一个配合的犯罪嫌疑人。
他确实把那些人供了出来,他们几乎都是他的学生,有一个还是夏渔的同班同学。
那些学生都是察觉到他杀人的行径,被他反过来威胁。毕竟他是德高望重的教授,拿捏这群大学生很容易。
他很喜欢当老师。所以他手把手教那些学生如何杀人,怎么下刀更轻松。
“有几起案子也是我做的,可能是因为我拿去给同学们练手,和其他案件有所区别。所以你们没把它们归入其中。”
练完手,学生更无法下他的贼船,只能任由他摆布。但好在他只让他们杀一次,之后就没再找过他们,他们得到了平静的生活,就更不会去举报他。
那个引走警察的黑影是霁恣青带的研究生,他同样杀了人。
他倒是不清楚霁恣青被查,是因为霁恣青叫他来帮个忙,他才来的。
没想到又被迫成为了共犯。
……这人就逮着自己的学生祸害啊。
不过也就只有他的学生才会屈服于他,换作社会人士,要么反杀他要么举报他。
那些学生忌惮他在业界的名声,无法解决他又无法摆脱他,只能根据他的要求来做事。
“有个疑问,你什么时候看出警方在调查你?”
傅松声想了很久才想通,霁恣青在餐厅的举动是一种变相地承认。
霁恣青没有正面回答,他说:“下次你们要调查嫌疑人的时候不要派她去,她的眼睛在注视猎物时是与平时截然不同的专注。”
夏渔:?
什么猎物?
“把原话写上。”
傅松声面色不改地吩咐她,继续问:“既然你察觉到了,想清理证据很简单,为什么不清理?”
“清理?是指丢到垃圾桶里吗?还是烧掉?前者的话,我敢丢,她也敢去翻垃圾桶。至于后者,同样的道理。”
如同他们推理的那样,他留下证据是为了好玩。一想到每天穿着带有死者血迹的衣服在警察面前乱晃,接受他们的崇拜,他就有种扭曲的快感。
他私以为自己开始变得像个人了。
“……”
好理由,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带走夏渔?”这一点傅松声始终想不明白。
“宿命对决只有两个人才叫做对决。”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很可惜他算漏了一步。
“这叫宿命对决?”
夏渔没忍住插嘴:“我和你的关系不算宿敌吧?”
宿命对决是她和黑恶势力的对决才是。他就一个普通的主线任务,怎么敢碰瓷终极任务?
霁恣青:“……?”
他情不自禁地笑了:“我总算知道前头那些人的心理防线为什么那么脆弱了,原来如此,看来之后可以从这方面下手采访他们。”
“你好像会被剥夺政治权利,写不了书吧?”夏渔叹气,“你看你,忙活大半天,打水漂了吧。”
“你是我的助手,你当时全程都在我身边,你可以以你的名义替我出版。”
“也不是不行。”
话题越来越偏了,傅松声扯回正题:“关于宿游,你后来为什么不把他杀掉?”
“我只杀一次,逃脱了算他们好运。”
不过几乎没人能从他手下逃过一劫。
“……”
作为老师,霁恣青是合格的。但作为犯罪嫌疑人,他是神经的。
“所以你催眠他让他误以为那天晚上是谢执?”
这次轮到霁恣青惊讶了:“我只消掉了他的记忆,他没怎么看见我的脸。”
随即他反应过来:“看来宿同学遇上其他事了。”
他了解到宿游去过医院,但不清楚内幕,原来宿游被误导了,怪不得他注意到警方同步在调查其他人。
他没改掉他那爱说教的口吻:“傅队,建议你们查查那位医生,一定有惊喜。”
“这个就不劳霁教授费心了。”
那个医生果然有问题,但和霁恣青无关吗?那他为什么要引导宿游指认凶手是谢执?他有什么目的?
见夏渔写完笔录,傅松声告诉霁恣青:“你的父母明天会到和平市。”
“傅队想表达什么?”
霁恣青微笑:“我已经认罪,你叫他们来也没用。”
“之所以明天才来,是因为他们今天去找了受害者家属,给家属下跪道歉。”傅松声没搭理他,“新闻已经报道了这件事,他们六七十岁的年纪,还要替不争气的孩子收拾烂摊子,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