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觉得连亦白的昏迷是苏屿的锅, 但夏渔没有抛开其他的可能性,毕竟她对这些人的了解确实不多,突发恶疾也不是个例。
所以夏渔就没有报警增加工作量, 反正连亦白不会就这么死掉, 等他醒来一切都好说。
在这之前, 她得好好理理连亦白身上的线索。苏屿虽然比较狗, 但他的话没说错。待在连家还和他玩到一起的能是什么特别好的人?
第一次见面, 她从连亦白那里获取了关于颜与鹤的证据, 他在家里安装了隐秘的监控,当时他的说法是“安全感”。
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他被颜与鹤的粉丝刀了,而他没有反抗,还给了对方一个好的角度下手, 后续他也没有起诉。
夏渔捏住下巴,看起来比较违和, 但总体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不管怎么说, 受伤的都是他自己。像是这次, 要是她来晚了, 他就一命呜呼了。
他要自杀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这么麻烦的方式?如果不是自杀, 那到底是谁做的?凶手怎么做到的?
好头疼, 还是等人醒了再说吧。
夏渔一边等, 一边给傅队打电话,说明了这里的情况。
她下午才说过连亦白的问题, 晚上他就出事了, 不太可能是巧合。虽然他们队里确实有内鬼,但方不言是狂犬对家, 不至于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傅松声也觉得不对劲。他见过连亦白,对方虽然存在感稀薄,仿佛下一秒要“驾鹤西去”,但根据他的判断,连亦白确实不是那种会选择自杀的人。
可去过房间的只有苏屿,裴晏初当时在酒吧,不管谁是凶手都说不通。
“我在地板上发现了他的手机,就顺手拿过来了,然后又顺手解开了密码。”
夏渔没想到连亦白用的是图案锁,她把中间的三个点连起来就解开了,图案是极其简单的“一”字。
“我翻了翻他的手机,最近的几通电话都是我打的,再往前是几周前的没有备注的号码。”
夏渔发现,连亦白好像只给她的号码备注,通讯录里也只有她一个人。不管是家人还是兄弟朋友,他都没有保存他们的号码。
疑点加一。
傅松声:“……你怎么擅自动别人的手机?”
“我也没想到密码这么简单。”
这不是密码简不简单的问题吧?傅松声叹气:“你别看了,等他醒了征求他的同意后再看。”
连亦白一不是嫌疑人,二不是死者,他们还是要保护他的隐私。
对哦,她差点忘记连亦白还没死,她确实不能擅自动用别人的私人物品。
她把连亦白的手机放在旁边,假装她没有打开过。
“对了,傅队,我有一个惊天大秘密要和你说,你待会儿来医院找我。”
正在赶赴酒店的傅松声:“……等我处理好这边就过来。”
夏渔继续琢磨,傅队还没来,她先找个代替的对象,她问苏屿:“什么情况下你会伤害你的兄弟?”
“任何时候。”
“?”
好吧,还是得找个道德水准比较高的人问这种问题。
“话说回来,你知道的到底有多少?你居然连那些东西都知道,你不会也是组织的一员吧?”
“先前我对你说过了,你是风暴的中心,将你身边出现的人按照一定的排列顺序进行证明,就能得出我想要的答案,只需要反推。”
夏渔尝试着推理,不管是哪方面来说,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唯一的答案。
*
连亦白的情况不是特别严重,他很快脱离了危险,被安排在了病房。
夏渔这才想起来一件事:“要不要给他的家人打电话?”
苏屿:“他不会乐意看到他的家人。”
也对,连亦白肯定不愿意见到他的父亲,而且也不一定会来。亲儿子坐牢了他都不在意,更别提一个养子,这个养子说不准还是他仇恨之人的孩子。
“在他醒之前,你最好哪儿都别去。”坐在椅子上的夏渔警告苏屿,“不然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妈。”
小学生两件套:告家长,告老师。
苏屿靠着窗,望向已经黑下来的夜空。难得他们两个能够这么安静的待着,静谧的气氛笼罩着病房。
“说起来,你的id昵称有点眼熟。”夏渔想问就问了,“你的头像更不是你的风格,冒昧问一句这是你自己设定的吗?”
目前围绕着苏屿的关系网只有两条,一条是他妈苏鸢,一条是他哥苏褐鹪,但这两人大概率都不在主线之内。而苏屿却和那么多主线人物有牵扯,甚至他们都认识他,这是什么原因呢?有什么隐藏的关系网没被她发现?会和他的头像昵称有关吗?
“这是你的风格。”苏屿点到为止,“头像和昵称是你换的。”
确、确实,她当初还以为遇到了知己,想和人做朋友,结果看到性别为男。
“我为什么要给你取这个名字?”
“因为这个。”
苏屿已经走到了她的旁边,他举起一个编织玩偶。
玩偶已经褪色,身上全是缝缝补补的针线,唯有充当眼睛的红色珠子在灯光下闪烁。
夏渔第一反应是吐槽:“好丑的虫子。”
“从它的结构和针织走向来看,毋庸置疑,这是一条龙。”
这个熟悉的对话……
夏渔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小学生!”
那个有眼光的小学生。
“你居然还留着它。”
玩偶都这么破了,不该换一个新的吗?不过这也能侧面说明苏屿当初没来找他们退款,不然这东西也不会在他的手里了。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没来退款就好,没给她本就不富裕的生活雪上加霜就好。
“不过时间真是一把无情的刻刀啊。”夏渔感叹,“把你们都雕刻得面目全非了。”
像是某些人,当初是多么好的人,后来怎么就想不开走上不归路了呢?
“面目全非”的苏屿:“确实如此。”
在两人交谈的时候,连亦白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眼睛看什么东西都比较模糊,他只能看到两个一红一灰两个身影交叠。
夏渔见状,赶紧问他:“是谁袭击的你?”
红色挡住了灰色,连亦白缓慢地眨眨眼,缓慢地开口:“袭击?”
“你在酒店溺水了。”
“溺水?”
他看起来连自己溺水了都不知道,呆呆傻傻的。
夏渔问苏屿:“他这是怎么了?”
苏屿给出了三种可能:“一,溺水会导致缺氧,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二,有的人在受到伤害后,大脑会下意识遗忘那段记忆;三,是伪装。前两种发生的概率较低。”
夏渔提取关键词:“也就是说,他不记得他到底是怎么出事的吗?”
“是这样。”
夏渔又看看连亦白,他的表现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既不像缺失记忆也不像缺失了脑干,她看不出来他到底属于那种情况。
总之先给傅队打电话吧。
“失忆?”
傅松声不太相信会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但连亦白在他这里是老实人的形象,连亦白没有必要说谎。
更何况,他看了看墙壁上的痕迹,如果不是用力挣扎,水不可能溅到这里来,更不会是这种方向和形状。
夏渔特意跑到角落打电话:“他本来就有病,受到刺激后大脑出现问题很正常。”
听起来像骂人,但确实是这样没错。
“不过我感觉他其实也有一点问题,你到了我再和你细说。”
“行。”
挂断电话,想到傅队说的话,夏渔示意连亦白好好休息,争取早点恢复。
她拉着苏屿走到另一边,对他说:“你把外套脱了。”
苏屿顿了一下,他脱下外套,内里的衬衫没有任何被打湿的痕迹。
夏渔上手摸了摸,是干的,她往下看,裤子也是干的。这个天气,淋湿了衣服想要晾干比较困难。
连亦白之前发来的图片上,苏屿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他应该没有中途换过衣服。
难不成真不是他?
不对,苏屿那么聪明,他一定猜到他们会这么调查,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但这也说不通,苏屿又没有动机。而且他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还留连亦白一命?他不怕连亦白醒来指认他吗?在夏渔看来,他是那种确认“人死得不能再死”之后才会销毁现场离开的人。
“排除掉所有错误答案,剩下的那个就是唯一正确的答案。”苏屿再次提到这句话,“尽管它过于离谱,那也是答案之一——只要不是病房里只有2.5个人那种答案。”
这个人已经强调这句话好几次了,虽然不排除他是在把自己摘出去,但夏渔还是把压在心底的那个怀疑提上来,说不定这是游戏给她的某个提示。
她看了看躺着的连亦白,小声问:“你指的是,连亦白是自杀?可是现场不像是自杀现场诶,他明显是有挣扎过。”
即使痛苦到那种地步也要自杀,那又为什么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他为什么要自杀?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连亦白的案子可以和前面几个并在一起,虽然地点不同,但动机和最终导致的结果一样。
那么问题又来了,对方凭什么认定连亦白会乖乖自杀?又为什么认定他不会放弃?他和前面的人有什么不同?
幸好在她大脑过载之前,傅队来了。
傅松声先是探望了一下连亦白,他问了对方几个问题,对方依旧是那个仿佛要随风而逝的状态,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