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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嗨,你还有媳妇儿呢,我都离婚了。”一向嬉皮笑脸的刘宇,眉间闪过一丝落寞。
    老六离婚那阵的鸡飞狗跳在每个人心头碾过,饭桌上不约而同地又安静了两秒。
    杨硕举起酒杯,率先打破了沉默:“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周游闻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之中念书最多的哈,说话就是有文化。”
    “还得是杨博。”刘宇也立马从刚才的落寞中跳了出来,换上惯有的散漫样儿,“要我就只会说,啊,这操蛋的人生,老天爷你是不是要玩儿死我?”
    刘宇的话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笑罢,尹路突然提议:“要不然咱都说说这操蛋的人生?”
    “怎么说?”杨硕问。
    “说说那些操蛋的事儿,都是怎么过去的呗。我先打个样儿啊,我呢,从小到大其实都还挺幸福的,第一次遭受重创就是高考失利。”
    “你那不叫失利,你那是正常发挥。”周游蹦出一句。
    “别打岔!老子正要真情流露。”尹路不满道。
    周游抬手做了一个“您继续”的手势。
    “虽然我从小成绩就不咋滴,对高考也没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但说实话,当年看着你们仨家里喜气洋洋,我回家面对我爸妈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是挺难受的。”尹路续上了刚才的情绪。
    周游却又来打岔:“一上大学就忘了吧?”
    “嘿,你小子还真了解我。”尹路笑着点头,“大学可真他妈开心,谁还管它是一本三本,玩爽了再说啊。就这么荒废了四年,大四要找工作那会儿,高考失利的那种感觉突然又回来了,好公司根本不来我们学校校招,去个招聘会,全是比我学校好的,拿着简历给哥们儿虚的哟。”
    “你不一毕业就去了国企么?我看挺顺当的啊。”杨硕问。
    “我当时转一圈下来,心灰意冷,本来想走,后来觉着来都来了,投投看呗,就把专业对口的投了个遍,谁知道还真有要我的。”尹路道,“进公司好几年我才知道,北京的国企想引进外地人才,一般不是会答应解决户口么。这每年的户口指标,恰恰还跟解决北京生源就业挂勾,我就是公司为了引进真正的人才,顺带被解决工作的那个。”
    “别说,你小子命真挺好的。”刘宇啧啧道,“端上爹妈最喜欢的铁饭碗,婚也结得稳当,谁还管你当初成绩好不好?”
    “嗨,每阶段都有每阶段的烦恼,这不我媳妇儿不愿生孩子又成了矛盾,这矛盾可不比你离婚那阵容易解决。”
    “要不咱俩换换?”刘宇笑问。
    “别,那还是算了。”尹路赶忙做了个阻挡的手势,又说,“不过你婚都离两年了,早消停了吧?跟快乐的单身汉没两样啊。”
    “快乐?我谢谢您嘞。”刘宇像听到了笑话,“现在我在我爸妈眼里就是一没工作又没结婚的蛀虫。”
    “怎么就没工作了?你摄影不是干得挺好?”姜来不解,“自由摄影师,多神气。”
    关淼也说:“是啊,大学你不就能靠着摄影挣外快了。”
    “自由摄影师?呵,‘自由’两字在爸妈眼里就相当于没钱没保障,屁都不是。”刘宇自嘲道,“前些年还算能挺得起腰杆儿,这三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真是快撑不下去了,我爸妈都开始要我考公了你们敢信?”
    “试试呗,说不定真能考上呢。”姜来揶揄道。
    尹路一脸不敢置信:“你不会真要考吧?”
    “我哪可能考啊,几百几千人争一个岗位,我也配?再说,我要是能考公的性格,小雨也不会跟我离婚了。”刘宇端起酒杯灌了口酒。
    “小雨现在过得怎么样?”姜来想起那个眼睛大大的姑娘,笑起来甜甜的,短暂地融入过一阵胡同里的生活,又在一个冬天拖着三大包行李,毅然决然地离开,从此再也没见过她。
    “很久没联系了,不过听说她又结婚了,对方是个公务员,应该挺好的吧,反正比跟着我强。”刘宇笑笑,像是自嘲,却又真心,“我肯定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你也别灰心啊。”尹路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都复苏了,该提起精神搞事业了。”
    “那还用你说?”刘宇不置可否,“这阵子天气转暖,单子已经多起来了,瞅这趋势,哥们儿估计还能自由两年。你们听听,‘自由’,只要不妨碍别人,多好的词儿啊。”
    杨硕笑着向他举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刘宇看着杨硕:“别光拽文,到你了。说实话,我们这群人里,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了,从小考试就没考过第二名,博士的人生是不是没有烦恼啊?”
    “怎么没有?读博士就是一种烦恼啊。”杨硕笑笑,“看着你们一个个赚钱的赚钱,成家的成家,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坚守学术这条路到底有没有意义。没钱也没自由,每天睁眼闭眼都是文献、实验、数据分析,实验结果可能不理想,发论文压力又巨大,不确定的东西太多了。”
    “那你干嘛还念?”刘宇不解地问,“就凭你这脑子,出来随便干点什么挣不着钱?犯得着把自己天天关在实验室里么。”
    “我傻呗。”杨硕笑笑,似乎早想过这个问题,“但还是想为理想坚持一下,清贫也好、寂寞也罢,我认了。”
    “伟大。”关淼由衷地赞叹,“我在学校的时候,就特别佩服那些一心一意搞学术的人,这条路太难走了,真不是一般人能坚持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