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来咬了咬牙,要不是金宝在这儿,要注意点影响,周游现在绝对已经趴下了。
一场误会过后,两人又恢复到了互不理睬的状态。周游陪着金宝玩儿时,姜来就在一旁忙些杂事。到了姜来给金宝擦洗喂饭的时候,周游搭不上手,就躲到一旁远程办会儿公。
三天下来,尽管对于住院的一系列流程已经能熟练应对,可姜来的内心却每分每秒都在受煎熬。每天挂两次水,阿奇、头孢、甲泼尼龙,该用的药都用上了,可金宝的烧还是反反复复,没有见好,不知道何时是个尽头。
周游虽然嘴上没说,心里也焦急得很,大学里还在当医生的同学都被他骚扰了个遍,头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走从医这条路。
尽管如此,两人对着金宝,还是都尽力装出轻松的样子。尤其是周游,恨不得把游乐场给金宝搬到病房来,逗得金宝一边笑一边咳嗽,又遭到姜来的狠狠白眼。
这样焦急、煎熬却又平静的时光却没能再持续多久,第三天下午,医生告知根据观察来看,光输液对金宝的治疗效果不佳,建议洗肺,需要家长签同意书。
姜来一下子慌了,好不容易熟悉了挂水的流程,怎么就突然就跳到要洗肺了?她下意识地向周游看去,周游几乎是本能地立马握住了她慌乱到发抖的手,镇定道:“别慌。医生,不好意思,刚才的话您能再详细点讲一遍吗?我们想了解地更清楚一些。”
医生又好脾气地仔细分析了一番,听到后来,姜来觉得整个人都被抽离出来,灵魂好似飘到了半空,看着实体的自己在气促、三凹、氧保低等陌生名词前不知所措,像个废物。
颤抖着同意了洗肺,听完术前禁食等一系列注意事项,姜来回到病床边,看着正在熟睡的金宝潸然泪下。
周游顾不上两人间的较劲,坐到她身边,担忧地看她:“你还好吗?”
“不如生病的是我呢。”姜来擦去眼泪,“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你也别太担心了,纤支镜是很小手术,金宝肺里的痰普通方法弄不出来,纤支镜就是用很细的管子加探头,深入到肺部支气管,看到有痰或者积液,就吸出来,吸出来就能好了。”周游安慰道,“我刚又把金宝的片子给呼吸科的几个朋友发过去了,他们也建议我们做,一是确实比较严重,二是做了以后可以减少治疗周期,三是现在技术很成熟,风险低,所以我们听医生的吧,别太担心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姜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吸出来以后,真的就能好了吗?”
“真的,我保证,你别忘了我也是学医的。”
话音落下,周游见姜来回过头来,在这些天里,第一次好好地与他对视,明明双眼红得可怜,嘴角却对他展露了一个凄凄然的笑,这破碎的美丽几乎把他看呆。
“谢谢。”姜来道。
“会好的。”周游按捺住瞬间变得异常的心跳,轻声说。
经过一晚上的调整,次日,姜来已远比刚得知要做手术时镇定许多,陪在金宝身边,不停地给他打气。周游默默退在一旁,没有去打扰术前母子俩的独处时光。
“一会儿宝宝要独自去打个怪兽哦,妈妈不能陪你进去,但放心,会有很多医生和护士帮助你。”姜来用讲故事的夸张语调对金宝说,“你会吸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可能突然就睡着了,醒来以后怪兽就被打败了。”
“我睡着了怎么打怪兽?”金宝一脸懵懂。
“所以你在梦里也很厉害啊,要是你梦醒了,有记得什么好玩的事情,出来要告诉妈妈哦。”
“可是妈妈,我现在肚子好饿。”金宝皱眉嘟囔。
姜来又比划起来:“就是有这个怪兽在你肚子里,把你肚子里的食物都吃光光了你才会觉得饿,等打败它出来,你就又能吃好多好吃的了。”
饶是装得再坚强再镇定,金宝被护士推走,消失在视野里的那一刻,姜来还是忍不住崩溃了。就在感觉连重心都快稳不住时,有人轻轻拉住她,将她揽入了怀中。
“想哭就哭吧,别忍着了。”周游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如果金宝刚开始咳嗽的时候,我就带他来看医生,是不是就不会拖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谁都没料到会这样。”
“金宝刚出生的时候,我看过育儿书的,那时书里都说孩子有一点发烧,如果精神还好,就不要着急带去医院,免得交叉感染。”
“对,我学医时,老师也是这么教的。”
“骗人,学医才不会教这些。”
“真教了,我在儿科轮岗的时候,也听好多大夫这么说。所以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你别自责了。”
“我是一个特别糟糕的妈妈。”
“这话金宝都不会同意。我跟你保证,一会儿金宝肯定就活蹦乱跳了,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后遗症,你别太担心了,好吗?”
姜来没有再说话,周游却能感觉到他肩头那层薄薄的衬衫被渐渐浸透,一滴滴泪水似要蔓延到他的心里来。好似几个月前,在曾虹的手术室门口,他也是这样抱着忧心忡忡的她,任她在肩头肆意流泪。
还吵什么架,还较什么劲,周游认命地想,他永远也无法赢过姜来,因为他根本无法忍受看到她脆弱受伤的模样。
069 “其实我更恨的是在你面前始终无法坦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