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过去,男人的官越来越大,为了名声去穷乡僻壤体察民情,甚至没想起那个山沟是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
更不用提被他抛下的未婚妻。
男人进门的时候女人在纳鞋垫,她没日没夜干活供养两家老人,又一直思念死去的未婚夫,早早就老了。她在看见男人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但男人叫她“大娘”,说路过这里,想讨碗水。
女人没说破,在男人夸鞋垫好看时讲了从前的故事,拿出几十年积攒的一箱鞋垫给了他。
男人当着手下人的面谢了又谢,离开时路过一条阴沟,把那箱鞋垫扔下去,走了。
故事最后写男人,“仿若终于解决一桩大麻烦,长松一口气,脚步轻快,容光焕发”。
元京墨白天在图书馆看的时候甚至想过这是不是另一个故事,可封皮上那群线条乱七八糟的冲人叫的狗实在特别,元京墨印象深刻,那个冬天的下午秦孝给他讲的故事就是这本里面的。
当时他猜男人就是女人的未婚夫,可又不喜欢这样的故事走向,只想想就不高兴得很。
秦孝编了一个新的故事给他。
已经过去很久了,可元京墨清楚记得那个午后的所有细枝末节。
记得锅里升腾的热气、炉子上的地瓜,记得搓洗下巴的力道、罩住视线的毛巾,还记得秦孝拧起的眉头,和不经意偏头的笑。
“秦孝——”
“在这。”
元京墨在灯光下倚着栏杆:“我想吃你烤的地瓜了。”
“等你回来,给你烤。”
“我说,我想吃你烤的地瓜了。”
秦孝微怔,一时没出声。
“是想你了。”
“嗯,”秦孝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元京墨单脚跳上一级台阶,笑了,“我知道,你也想我啦。”
第58章 话
秦孝那里旧书多,每天晚上念几页已经成了习惯。
天越来越冷,秦孝不让元京墨在楼道里打电话,元京墨睡前窝在被子里,不声不响地听,在秦孝低平无澜的声音里睡过去。
听着听着,学期就到了底。
大部分科目在期末前两三周陆续结课,还在上课的科目没剩几门,每天都有能随便安排的大把时间。
但宿舍没人闲着。
乔植是调剂到这个专业的,从学期初就打听好了学校转专业的相关规定,知道期末成绩至关重要,铆足了劲复习。
蒋烈和他爸爸打赌,排名能进前5%他爸爸给他新添辆超跑,进不了的话过年老老实实去国外待足两个周陪外公外婆。
“我外公外婆才不在乎什么春节过年,他俩在兰卡养奶牛养得舒舒服服,非得让我去添什么乱!”
谢一鸣点点他桌上的笔记:“行了,赶紧看。”
手机闹钟正好响,蒋烈脚底一蹬,直接瘫在椅子里。
图书馆人挤人,他们几个不管本身认真还是被迫努力,反正有一个算一个全在正经学,索性把宿舍当了小型自习室。
谢一鸣的备用机定了长长一串闹钟当学习和休息的提示铃,按几个人的习惯商量着定的,学一个半小时歇二十分钟,十分钟列计划进状态,基本两小时一轮,上午两轮下午两轮。
为了学习期间不碰床,谢一鸣专门给四张床都配了床帘,清一色的绿,说学久了看看有益于放松眼球。
蒋烈说每次进去都觉得头顶笼罩着一顶不可言明。
乔植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看蒋烈比闹钟还准,每回他憋不住开始念叨,不出三分钟就得响铃。”
元京墨在书上做好标记,拿着杯子去阳台倒水,想起秦孝嘱咐的,在阳台朝远处看了会儿歇眼睛,回来的时候蒋烈还在吐槽。
“你们不知道,那农场地方真的是,想花钱都找不到地方花。能点的中餐外卖就两家我都吃吐了,撑死跑伦敦湖区溜溜腿,火车能把人晃晕。”
乔植说:“不知道的得以为你外公外婆在大西北。”
“那儿还真在英国西北,真不知道俩人图什么,”蒋烈长叹口气,“祖国大好河山哪个省没几个小破村,非大老远跑外边去找罪受。”
很多从蒋烈嘴里随口说出来的字眼,落在元京墨耳朵里都格外陌生,不过完全不影响理解,元京墨听得有趣,冷不防被蒋烈叫了声。
元京墨端着杯子抬头:“怎么了?”
“你家那边有好玩的吗?”
元京墨:“我家那边就是村。”
蒋烈:“。”
谢一鸣笑了声,接住蒋烈那边扔过来的暗器水笔:“哎,考完试出去玩个三五天吧,你们有空吗?”
乔植说:“我都行。”
“那就去呗,吃住交通我安排,”蒋烈精神头又起来了,“元京墨,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啊……”元京墨顿了下,如实说,“我放假想回家。”
蒋烈连元京墨肯定没护照,就从国内南边暖和点的城市里边选都想好了,登时不乐意起来:“寒假一个多月又不是一星期,还不够你在家待的?”
谢一鸣伸长腿朝蒋烈凳子上踢,蒋烈果然瞬间扭头瞪他:“干嘛!”
“不小心,”谢一鸣明摆着敷衍,也没在意小腿被踢回来一脚,跟元京墨和乔植说,“要是你们朋友有空的话一起叫着,人多热闹。”
乔植说:“我朋友要叫就是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