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女人闻言胳膊肘一拐瞪着他:你让我们别嚼舌根,自己倒像个老娘们儿似的。
“这不到年纪回来养老了么,”陈福寿摸摸下巴,颇有几分得意,“出去那么几年,也该回来了。”他一张口便是冲天的酒臭味,女人受不了,捂着鼻子阴阳怪气了几句,“哟,还得是咱陈哥啊,年纪轻轻的就攒够养老钱,哪像我们,还要拼死拼活干上好几年。”
陈福寿今晚喝多了,没听出来女人的讽刺,还以为人家是真在羡慕他,一时虚荣心作祟,“不多,也就百八十万吧。”
一说到这个他就高兴,没想到陶阮那个小兔崽子还真说到做到,不仅给了钱,还一给就是六十万,足够他过完下半辈子了!
“早知道这小兔崽子这么有钱,当初就再狠狠讹他一笔了。”陈福寿心有不甘,他是万万没想到陶阮一个破混夜店的能赚这么多,早知如此,他何必躲着这小子,活生生一棵摇钱树!
“陈老哥,你说啥?”
陈福寿打着哈哈,“说我儿子呢。”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许是都想到了当年那个躲在门缝里的小陶阮,女人也是做母亲的,当下便更加阴阳怪气,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夹枪带棒,“您说的大儿子还是小儿子啊?害,瞧我这记性,小儿子不是被亲妈一起带着跑了么。那您这大儿子可是够孝顺的,心眼也好,当年都被打成啥样了,还给你养老呢。”
“孝顺什么,都是他应该做的。”陈福寿语气不屑。
“你——”女人还想再说什么,被男人拽了一把,随即气哼哼地走了。女人走后大家都陆续散了,陈福寿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家走去。
这是几十年前的老式筒子楼了,老爷子留下来的。
他和这个爹关系一向不好,十几岁就辍学去混社会,把人姑娘肚子搞大了才跑回来逼着亲爹拿钱结婚。老爷子拿不出钱,就把家里最大的一间房腾出来给儿子做婚房,好歹是把婚给结了。
一家四口人,算上肚子里的那个,本来还可以勉强生活,可不久后,老头子突然在外边儿捡回来一个不满一岁的婴儿,还怀着孕的女人说什么也不同意养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可老头子这回说什么也不退让,女人一气之下挺着个大肚子跑了。
从此之后,陈福寿算是和这个捡来的野种结了怨了。
家在四楼,陈福寿在门口掏钥匙,塞进锁眼还没等扭动,门自己就开了。
陈福寿揉了揉眼睛,觉得有点不对劲。但他喝得烂醉,胃里翻江倒海的,还来不及细想就急吼吼地冲进了厕所。
年久失修的抽水箱动静很大,巧妙的掩盖了房子里其他的响动。陈福寿抱着洗手盆呕了几声,他眼睛被酒气熏得睁不开,用手捧着掬了一把才缓解了些。陈福寿把头整个扎进盆里,正要抬头的时候,一股蛮力突然重重地摁住他的头!
陈福寿惊恐地在水下睁开双眼。
“唔、唔唔!”他双手用力捶打,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颈间的那双手,可不管他怎么用力,身后的人纹丝不动,甚至发狠把他的头狠狠掼进盆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陈福寿不甘地拼命挣扎,可他窒息已经超过一分钟,再大的挣扎动作在身后的人看来也软绵绵的,陈福寿捶打的力度渐弱,眼球酸胀无比,可他不甘心就这么死了,连凶手的脸都看不见……
快溺毙的人爆发出最后一点力气,“哗啦啦”的水声过后,陈福寿从脸盆里扬了起来。
身后的男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咳、咳咳,”陈福寿脸上泛着青白,撑着墙壁咳嗽不止,“你是谁?为什么要来、谁派你来的、”
他狠狠扒开遮挡眼睛的头发,想要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不对,是两个。
其中一个陈福寿见过……是李漆的人!而另一个——
侯玮推了推眼镜,“明知故问。”
陈福寿双腿打颤,他想不出李漆还有什么理由杀他,莫非……
“因为钱是不是?我有钱!我有六十万,我全部都给你们,你们留我一条命。”
侯玮嗤了一声,扭头和身边的男人说话,“六十万,够不够他办一场后事?”
“足够。”男人说。
侯玮笑了笑,“行了,动手。”
“是,候秘。”
夜深人静,四楼的水箱轰隆轰隆地响了一整晚。
陶阮最近有件难以启齿的事。
入院第三天,他还是没被允许洗澡。在家精致惯了的小陶公主,从早上起床就开始欲言又止,弄的韩骥以为他伤口疼了不好意思说,还把傅修明喊来了。
“怎么了小陶?”傅医生问道。
陶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扬着脖子:“我想洗澡。”
“洗呗。”傅修明乐了。
陶阮眼睛一亮,“可以吗?”
“可以啊,”傅修明说,“不沾水就成。”
陶阮:“……”
怎么洗,汗蒸吗?
傅修明终于正经起来,“洗是能洗,不过只能擦洗,用毛巾蘸点儿水擦擦,记得避开伤口。”
陶阮点点头,也没别的办法了。
才正经了两秒的医生又开始不正经:“你一个人弄不了,喊他帮你呗。”傅修明下巴点了点一旁的韩骥。
陶阮先是脸一红,后非常不可控的想到了一些画面……想着想着脸竟然有越来越红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