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给我打电话,要不是我问你,都不知道今晚你也在。”女生抱怨。
宁柯摸摸脑袋,正要解释,女生用手里的化妆刷挑起他的下巴:“闪开,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她走到陶阮身前,拿出粉底液比对,“你太白了,只能用这个。”
见她还真不搭理自己,宁柯悻悻站在一旁。
“搞定。”很快,女生打了个响指。她用粉底液和一点点口红遮住了陶阮嘴角的小伤口,虽然不能做到毫无破绽,但正常社交距离是完全看不出来的。
“谢谢。”陶阮对她说。
“不用客气。”女生摆摆手,盯着他的脸赞叹,“你是我从小到大见过长的最好看的男生。”
“谢谢。你也很漂亮。”
宁柯在旁边瞅着,越瞅越不对味儿,急忙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我们快出去吧。”
女生还在生他那么长时间不联络的气,踩着小细高跟走在前面,裙边的亮片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很是好看。可宁柯耷拉着脑袋,愁苦地叹了口气。
大厅,所有宾客聚集在一起,等待今晚宴会的主人公——李氏集团前董事长李鸿卓致辞。
陶阮四处搜寻韩骥的身影,还没等他找到,视线里先出现了他最不想看见的人。李漆端着香槟,站定时递到他手上,“刚才去哪里了?”
“随便逛了逛。”陶阮目光落到他身后的韩骥身上。
“和谁?”
陶阮皱眉。宁柯啧了一声,“管那么多呢,和我在一起,不行吗?”
李漆勾起嘴角,“哟,宁小少爷。”
“当然可以。”他抬起手,立马有侍应生递上托盘。
“给个面子?”李漆扬眉。
陶阮沉着脸不动,宁柯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漆见状不好再说什么,晃了晃酒杯同样一饮而尽。
“你干嘛?”陶阮不赞成地看着他。万一李漆在酒里做手脚怎么办?
宁柯安抚地冲他笑,“拂人不拂酒。放心,他不敢在宴会上做什么。”
“你——”陶阮正要说话,周围却传来一阵响动。宴会正中央,李鸿卓缓步走上台,转过身时隐隐露出发间银白。
陶阮下意识看向几步之外的韩骥。
“天啊,我差点没认出来。”宁柯突然说。
韩骥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陶阮还是有些担心,听到宁柯说话,他下意识问:“怎么说?”
“和几年前判若两人。”
宁柯神情有些恍惚,“李文宣你知道吗?他曾经是我的同学。”三年前的葬礼上他见过李鸿卓,这个辉煌一生的男人在李文宣灵堂前也依旧气度不凡,丝毫没有表现出悲伤。
当时他还替李文宣愤恨,可现在,仅仅过去三年,李鸿卓却仿佛苍老了十倍。年过五十而已,两鬓竟已斑白一片。
“李文宣?”
“嗯,李家最小的儿子。”
陶阮皱眉,没想到宁柯竟然早就和李文宣相识,脑海里闪过什么,他问,“李鸿卓对李文宣,怎么样?”
宁柯闻言叹了口气,“人人都说李鸿卓最疼小儿子,甚至超过自己亲生的。你还不知道吧?李文宣是李家收养的儿子,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李氏的继承人,没想到……”
陶阮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一阵剧烈的掌声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出来,台上,李鸿卓已经发表完致辞,神色显出几分疲态。他很快走下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陶阮沉默盯着他消失的背影。
“该你上场了。”突然,身后传来李漆深沉的声音,他再次打量陶阮一番,似是很满意,“跟我上来。”
“唉,”李漆伸手挡住欲跟上来的韩骥,“韩总,留步。”
陶阮猛地抬头。
穿过漫长的走廊,直穿尽头处的房间,李漆抬手敲门,恭敬地喊:“父亲。”
隔了数秒,里面才传出声音,一如方才在台上讲话时的沉郁,“进来。”
李漆的声音在暗处,连同整个人的影子也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幽冷意。“咔嗒”一声,房门很快被关上了。
再朝前走,整个房间兀的亮起来,与走廊上的昏暗截然不同。陶阮握了握拳,定定地站在墙壁之前。
墙上挂着偌大的照片,照片上,李文宣赫然穿着与他身上如出一辙的衣服。黑色的西装,酒红的蝴蝶领结,照片上的人笑意浅淡,似乎是害羞,显得有些腼腆,但一双眼睛又圆又亮。
虽然是已逝之人,却并不会令人心生寒意。
“小宣十八岁生日时拍的,”李鸿卓突然开口,“好看吗?”
他一直站在窗户前,知晓有人走进来也并不出声,而是静静盯着墙壁上他日复一日看了三年的照片,半晌,才转过身。
近看,李鸿卓的白发更多,比起外观上的老态,陶阮最先感受到的,竟然是他由里而外散发出的腐朽气息,很浓重。
在他打量李鸿卓的同时,面前的人同样也在打量他,李鸿卓视线扫过他颈前的领结,嗤笑:
“不像。”
陶阮没出声。
“李漆带你来的?”李鸿卓视线掠过他,坐在房间里一张很大的书桌前,上面还有一幅没写完的字。陶阮走上前,未干的墨迹还很潮湿,每一幅字的落款,都是李文宣。
“劝他别再做这些无用功。”李鸿卓开始落笔,“出去,别打扰到小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