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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取风一只手背在身后,快意地注视着池轻舟骤然冷下去的眼睛,开始掐诀。
    “就连我,都偷走了不少。”
    “你自己说,你对邢肃而言,是不是个祸害?”
    池轻舟抿着唇,安静地盯着取风有些扭曲的五官,右手攥紧长木棍。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取风点评他过往的时候,他并不生气。
    他不在乎那些过往,对他而言,那些所谓的亲人也早已不重要。
    但邢霜栈不一样。
    他不喜欢取风评价邢霜栈的语气,更厌恶取风窃取邢霜栈力量这个事实。
    目光锁定取风,池轻舟掂起长木棍,轻声确认:“你承认了?是你偷了肃哥的力量。”
    “是我,那又怎么样?”
    取风察觉到池轻舟不加掩饰的怒火,满心喜悦油然而生,当下露出一个猖狂的笑容。
    愤怒吗?
    愤怒就对了。
    他就等着这个脑子有问题的玄术师生气!
    作为半个蒲洛鬼神,他能看到很多寻常人无法发现的东西。
    比如池轻舟分成两半的灵魂。
    取风自己灵魂也受了伤,正缓缓撕裂。
    他很清楚,对于这种伤势,活人的情绪是良药,阴魂、妖族、行尸的情绪却是剧.毒。
    他现在是不能动,但这不代表他没有别的手段对付池轻舟!
    他能借用妻子的怨恨骗过族地血脉溯源,让妻子彻底失去大巫的能力,自然也能将强烈的情绪灌输给池轻舟。
    顶多就是要费些力气,先让池轻舟自己产生浓烈的情绪罢了。
    取风深知在如此情形下,人更容易愤怒、悲伤和不满。
    他冷冷一笑,神色狰狞,再次挑衅道:“我是偷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池轻舟没有回答。
    他一言不发,长棍扫开脚下碍事的枯藤,直冲取风而去!
    取风深吸一口冷气,强忍着灵魂撕裂的痛楚,反手将一张符箓打出。
    池轻舟脚步一转,拧身错开符箓,再次冲向取风。
    那张符箓却未落地,反而在空中诡异地一转,霎时间撞向朱延通的额头!
    朱延通看不清太远的东西,直到符箓近在身前,他才悚然一惊,拼命挣扎着躲闪。
    然而他断掉一只手臂,行动不便,又受到鬼气压制,怎么都没法躲开这灵活的符箓。
    濒死的惊悚预感让他背上起满白毛汗,他禁不住恐慌地哀哀叫起来。
    “师父,救我!救我啊!!”
    话音未落,轻飘飘的符箓贴紧他的额头。
    浓烈的怨恨、仇视、不甘、恐惧、恼怒瞬间从他身上爆开,几乎要凝成实质,铺天盖地袭向池轻舟。
    ——他还不知符箓从何而来,本能而深切地憎恨着破坏了取风计划的池轻舟。
    池轻舟意识到取风的算计,动作一顿,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大批涌来的情绪,借着林中树木辗转腾挪,急速远离朱延通。
    然而朱延通的恨意实在太纯粹了。
    无数情绪对池轻舟穷追不舍,三秒钟一过,取风的法术在他和朱延通身上成功落下烙印。
    两人极端的情绪被连接在一起,刹那间,朱延通的情绪源源不断灌向池轻舟!
    池轻舟再也无法继续躲避,灵魂受到非人之物情绪的冲击,脚步一个踉跄,撑着长木棍才没有摔倒。
    前一晚邢霜栈渡给他的精粹阴气,在受到系统幻觉消磨后,又一次被死物的情绪疯狂冲击。
    短短几秒时间,阴气在他经络间构成的屏障就岌岌可危。
    朱延通也不好过。
    这个法术先伤己后伤敌,池轻舟承受怎样的冲击,他也会承受怎样的冲击。
    他曾被抽取过大量寿元,此刻又被大量抽取情绪,活死人一样的身躯迅速腐烂崩溃。
    就像是新长出来的皮肉被浇上滚烫的开水,印刻到灵魂层面的痛苦让他嘶声惨叫起来,凄厉的哀嚎在林间回荡,宛如野兽临死前的嘶吼。
    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熟悉的手法来自他师父。
    他见过这个法术的。
    他知晓法术曾被用在诺鑫大巫身上,也见识过诺鑫大巫的下场,错愕在无边无际的痛苦中,一点点爬上他饱经风霜的面孔。
    他不可置信地仰起头,混着血水的眼泪顺着两颊淌下。
    那是他师父啊。
    是他视若亲生父亲的师父。
    是他从未背叛过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朱延通瞪大眼睛。
    他的视野还是被血色覆盖,甚至无法看清取风的脸。
    他不知道取风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否会因为他的牺牲和痛苦有哪怕一丁点的不忍和不舍。
    他的嘴唇抖了抖,声嘶力竭地发出最后一声呐喊。
    “师父——!!”
    取风无动于衷。
    他挥手召回更多白雾,尝试修复自己的灵魂。
    嘶哑的吼叫久久未息。
    而发出吼声的人,悄然骨化形销,烂成一堆久不见天日的骨骸。
    原本只能算是半生半死的情绪瞬间化为阴魂所留的怨恨,如摧枯拉朽般,轻易击溃池轻舟经络里仅存的最后一丝阴气。
    宛如神经.毒.素侵入大脑,池轻舟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颤,朦胧的桃花眼逐渐染上与邢霜栈相似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