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突然有人在吹口哨,顺着那口哨声扭头看去,费南不知什么时候把车停在了他身后。
男人从车上走下了来,手中还拿着一杯刚从路边买来的瓜拉纳冰沙, 他正在出外勤,路过此地是个偶然,原本只是想借着闲暇的空档偷一下懒。
他今天身穿便服,猎风注意到他手臂上的骷髅头纹身,那是bope的经典标志。
这次是宠物医院那次之后的第二次碰面。
虽然裴玉珍替他要到了联系方式,可后来,猎风突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非要打听的必要。
世事可能就是如此吧,以前苦苦寻求,却阻碍重重,如今放任不管,缘分却主动送到了面前。
“你......” 猎风看着男人,想了一阵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费南多。” 一个非常典型又普遍的巴西名字,他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不过朋友们一般都叫我费南。”
费南望着沙滩的方向:“你不过去跟你朋友一起玩吗?”
“我不感兴趣。” 猎风转过去看了他一眼,“你和我以前的搭档很像。”
费南笑道:“世界那么大,长得像的人有很多。”
猎风以前从来没听邱哲说过自己有兄弟,据他所知,邱哲的父母离开得很早,他是被奶奶从小带大的,奶奶离开以后,邱哲就去了部队当兵。
“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猎风问道。
“我没有兄弟姐妹。”费南笑道,“不过我是被我父母领养的,他们是本地人。”
他虽然是典型的亚洲人长相,可却没有去过中国,也不会说中文,更没听父母提过自己被领养之前的事情。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生父母是谁并不是特别好奇,突然之间得知世界上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而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他兄弟,这反而让他觉得非常突兀。
退一百步说,哪怕他们真的存在某种血缘关系又如何,两个在不同世界长大的人,这份血脉的联系早已在成长的进程中被切割断了。
猎风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是在这里。”
“是吗?”费南纳闷,“我怎么没印象?”
“当时你在马路对面。”
费南点头,拿起冰沙吸了一口:“话说你那位搭档,他现在在哪?”
“他离开了,我和他一起执行任务,当时和敌人交火,他死在了那场火拼中。”
费南若有所思地指了指自己:“所以你当时看见我的时候,以为我就是你的搭档?那现在确认过后,会不会觉得很失望?”
猎风平静地说:“我其实早已经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
只是有时候,明知道有些事情是假的,却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去相信,人类如此,甚至动物也不例外。
“你那天看见我的时候,我在这里干嘛来着?”
猎风想了想,说:“等人,当时你在吹着口琴。”
费南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今天那口琴没带来,不然可以给你吹一首。”
他笑着转过去,打量了身边的杜宾一眼,有些好奇:“话说你是怎么当上警犬的?”
猎风回答道:“自我有记忆起就被带到了部队。”
当警犬不是他的主观意愿,而是他生命中的一种被动选择与安排。
“那你呢?我听阿嬷说过bope的一些事迹,你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加入?”
“因为我的养父母就是被毒贩杀害的。” 费南用平淡的语气讲述那段惨痛的家庭悲剧,“他们并没有招惹那帮家伙,只不过是深夜回家的路上误入了贩 毒帮派的地盘,就被对方残忍地枪杀掉。”
当时的费南还在读大学,可他的父母再也没机会参加儿子的毕业典礼。
安葬了父母之后,为了分离痛苦的回忆,费南搬出了原来的家。
毕业后的费南先去服了两年兵役,随后向bope提交了选拔申请,因为家庭的遭遇而被优先招募,顺理成章加入了这个特殊军警组织。
“我妈她很疼我,至于我爸嘛,他这人性格挺差劲的,但这不代表我讨厌这个家。”
这份工作的危险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只不过......对于孑然一身的他而言,似乎也已经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了。
费南用不在意的口味说道:“当我拿起枪的那一刻,我就从来没想过要善终。”
猎风陷入了沉默。
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
“我得回去干活了。”
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沙滩上那群正在挖坑的小狗,自己以前小的时候,也经常到这里玩泥沙来着。
猎风犹豫半秒,问道:“我之后,能不能再和你见面?”
“你们家那位老太太不是有我电话吗?” 费南笑着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转身上车。
临走前,他指了指海滩那边,对他说:“其实泥沙也挺好玩的,你可以试一试。”
费南离开后,猎风再次独自留在原地,他把视线转向沙滩,望着在刨沙坑的小狗们。
美美和赤兔好像正在跟那些本地狗进行比赛,看谁的坑刨得更深。
那一瞬,猎风忽然想起,邱哲故去也曾经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去刨一下沙子吧,专心地做一只小狗,什么都别想,只管好好地去玩一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