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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他在桌子底下轻轻握了握宁绎知的手,对把他牵扯进来感到非常愧疚。
    他用手机给宁绎知发微信,说:“对不起,我爸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吃得差不多了就走吧?”
    宁绎知回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祝康培也不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因为物质或者社会阶层而看人低的人。应该说,自他懂事以来,遇到的大部分人就是这样。
    所以他才会这么想赚钱,社会上全是跟红顶白拜高踩低之辈,只有赚了钱,才配得到尊重。
    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赤裸裸地听到一个“上位者”说他们是“底层”。
    这个“上位者”却生出了最美好的祝明予。美好的祝明予说,他与人交往不看物质,只看灵魂的重量。
    他遇到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中,只有祝明予愿意越过物质看人的灵魂。
    饭桌上聊得大抵都是些公司啊管理啊一些无聊的事情,还掺杂着些虚情假意的夸赞。
    例如刚才祝康培已经拿祝明予的一模成绩出来装逼,吹嘘着儿子这次考了班级第六,211是肯定稳了,就等着今年七月份的时候大办一场升学宴。
    在场的老板们自然是表示虎父无犬子,纷纷祝贺和表露出羡慕之情。但有人高兴就有人无感,有人无感便会有人憎恶。
    邹玉是最见不得祝明予高兴的,泼冷水道:“我听人说,一模考得差一点的,高考更容易考好。一个是说运道互补,另一个是说小孩不容易骄傲自满。康培,你也别老惯着小予,小孩子不经夸,到时候尾巴翘上天怎么办,当然还是高考重要。”
    祝康培最烦她这夹枪带棒的样子,只管护着儿子说:“我儿子我清楚,他不是这种人。”
    邹玉心里恨得不行,面上却笑着说:“那最好啦,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借你吉言,他高考肯定能考更好。”宁绎知出声呛她,“祝明予的进步我看在眼里,每一次都会比之前更好。”
    祝明予偷笑,在桌子底下给宁绎知比了个拇指。
    宁绎知拿嘴型回他,“别怂。”
    邹玉脸顿时阴沉。
    邹翰哲听不懂这席上的言语交锋,吃了两口菜便觉得无聊,吵着要下楼玩。张老板过来敬酒,看到邹玉面色不愉,便扬了扬下巴,说:“老同学,最近生意不错?”
    邹玉刚被一个高中生怼了,又被儿子的不懂规矩弄得有些下不来台,只想在话题上占到上风,便任由邹翰哲跑下一楼,回道:“挺好的,最近运道好。”
    “哦,怎么说?”张老板跟邹玉碰了个杯,“让我沾沾喜气。”
    邹玉笑着说:“接了几个大单,今年营收能比去年翻一倍。”
    “哎呀,那祝总得请客了呀。”张老板又向祝康培敬酒,“祝总,搬了个新厂,财运也跟着滚滚来啊。”
    祝康培最会装穷,闻言摆手道:“搬了新厂,租金也贵了一倍!你听邹玉瞎扯,实际算下来利润没多多少。”
    另一个老板听到他们搬了新厂,便问:“你们新厂离老厂远不,招工好招么,工人愿意跟着一起过去?”
    邹玉笑盈盈地说:“要不怎么说运气好呢,新厂那边工人多,正好把老得干不动的一批人给换掉了。前阵我还听康培说呢,之前在老厂质检的一个老太婆突发心脏病,死在了家里。”
    “当时我就感觉运气真好,这厂搬得及时,不然死我们厂里不是倒大霉了么。”邹玉轻飘飘地说。
    周围老板们皆哈哈一笑,说运气是好。
    祝明予心头一震,感到头皮阵阵发麻。
    他看到张老板在笑,邹玉在笑,连祝康培脸上都露出了些笑容。
    这群人,根本不是人。
    他们把一个人的死亡称之为幸运。
    笑声桀桀传入他的耳朵,他恍若置身魔窟,手脚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咬了。毒素从指缝脚缝钻入血液,麻痹了他的四肢和脸颊,心脏几乎要因为羞愧而停止。
    “不好意思,听不下去了。”宁绎知的椅子发出刺啦一声。
    只见他站起来,拿起手中的杯子,狠狠往前一泼!
    全场噤声。
    黑色的可乐从邹玉的额上流下来,沿着鼻梁,眼睛,脸颊滴滴答答。雪白的羊绒衫也沾染上了难看的污渍。她的脸僵住了,两道可乐从眼睛下方流淌至下巴,像个似笑非哭的女鬼。
    席间安静得连跟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
    “这样比较像你原本的样子。”宁绎知愤怒地把椅子一脚踹翻,径直下了楼。
    作者有话说
    我一直在想,人心到底能坏到什么程度呢?邹玉所说的话并非我虚构,而是我耳闻亲见的。如果不是我亲耳听到,真的很难相信这句话会出自一个每日诵经拜佛,标榜自己是个良善的人的口。
    第59章 两方受苦
    祝明予想跟着跑了,手刚碰上书包,便被祝康培立马喝住,“站住!你要跑到哪里去?!”
    “我去看看……邹翰哲跑哪里去了。”祝明予拟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后拎起书包跑下楼。
    一楼依旧是那副人声鼎沸的模样。祝明予四处张望,没在食堂见到宁绎知的人影。
    他跑到外面,只听前右侧方轰隆一声巨响,几个白花花的馒头滚到了他的脚边。他循着馒头看过去,发觉远处空地搭建的蒸炉上方空空如也。本该在上方摆好的竹制的蒸笼倒得到处都是,仍不断往上冒着热气。蒸好的白馒头都滚了泥,也没法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