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楠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叫住了郭艾琳,在对上女人打量的目光之时,有些胆怯地垂下了眼帘:“我在一个视频上见过你。”
短视频时代,郭艾琳平时倒是挺喜欢在帐号上发自拍的,她长得很好,但一没有团队孵化,二来更新频率也不稳定,粉丝量一直处于一种“朋友圈”水平,被一个小男孩刷到的概率实在不高……更何况,席楠叫得可是真名。
郭艾琳有些防备地放慢语调:“哦,是么?”
席楠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就是那个在裴氏大楼下面的那个,有人拍了视频,我看见了。”
郭艾琳眯了眯眼睛,问:“你看见了?”
那天的事情闹得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不少人都拍了视频,但是都被裴氏的公关部摆平了。郭艾琳自己琢磨过味儿后也觉得丢人,再加上裴氏后来给她打了几万块钱作为打发,她也就当这事情过去了,没心思再闹下去……
所以这孩子从哪看见的?
席楠见她被勾起了兴趣,小脸上的表情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用一种很成人化的语气抛下一枚诱饵:“我还知道你是闵叔叔的妹妹,你们关系不太好。”
但凡是个正常人,无论和家里有什么内乱,都不会在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面前表演胳膊肘往外拐,更何况现在的情况连陌生人都算不上,顶多是个陌生孩子。
可郭艾琳偏偏跟天生大脑缺失一样,竟然非常认同地承认了:“你知道得还挺多。”
席楠看她这个态度,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有些神秘地笑起来:“我家里人告诉我的。”
郭艾琳被他勾得心痒痒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注度从某种程度上微妙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就低头从自己的小羊皮包里拆了一枚口香糖递给他,问:“那你家里人还说了什么呀?”
席楠并没有接那块廉价的口香糖,小孩的表情十分模糊,凭借一种重复性的记忆学舌:“我……我哥哥也不喜欢闵叔叔,他觉得他很装,占着别人的东西,还理所应当地炫耀。”
郭艾琳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个半大点的小孩身上获得认同感,轻蔑地笑起来:“我就知道不止是我一个人这么想。”
“世界上很多人都被他骗了,被他耍得团团转。”
很难想象“切齿之恨”出现在一个儿童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神态,但此时席楠的表情堪称扭曲,那张清秀的小脸上充满了苍白的病气,乍一看去,近乎是季苏白的缩小翻版。
郭艾琳浑然不知对方身份,却已经因为一种“相见恨晚”的情绪和小孩身后的那个人产生了共鸣,她饶有兴趣地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这个孩子,几乎有一种想要将他家长约出来见一见、并且凑在一起声讨的冲动。
她心中之于闵琢舟妒恨的情绪已经挤压了太久,把她那颗跳动的、鲜红色的心都沤烂了。
郭艾琳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席楠忽然以一种天真无邪的姿态,伸出自己没有打点滴的另一只胳膊,将长袖的病号服捋上去,恳求她用病床边的记号笔写下了一串电话号码。
“说不定我哥哥会联系你的。”幼小的孩子如是说,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点光芒,和刚刚在闵琢舟面前那个沉默孤单的样子截然不同。
雨后浅淡的阳光斜斜地落入病房之中,一缕缕光线流泻而下,照亮了墙上五彩斑斓的卡通墙绘,却没有照在病床之上。
此时的闵琢舟浑然不知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他正领着小崽排队等抽血,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
他转头去看,也是熟人。
王文赫一手拎着许久未见的方宸宸同学,显然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闵琢舟,一笑便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闵老师,好巧!”
“文赫?”闵琢舟有些意外,目光随即落在方宸宸身上,看那小崽的精神也不太好,问,“你们也来看病?”
“画画也病了?”
王文赫俯下身笑着和闵画打了声招呼,转而无奈一耸肩:“这几天正好是流感季,医院里的人比平常多不少,我经常去的那家医院都没挂上号,不过也是巧了,正好在这里碰见你们。”
闵琢舟应了一声,视线落在王文赫那张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脸上,低头从给闵画背的小书包里翻出一个医用口罩递给他,让他也注意防护。
“没事,我皮实得很,”王文赫没有一点架子地接过来,想起什么似地转头往远处看了看,以一种商量的语气说,“不过我今天和我爷爷一起过来的,他娇气得很,闵老师不介意我借花献佛吧?”
闵琢舟温和点头,示意他随意。
他原先也听王文赫说过他那个“爷爷”,但是总觉得这大男孩的态度有些奇怪,毕竟也一般没谁会用“娇气”一词形容自己的长辈。
王文赫看出他心中所惑,笑着解释:“其实是我发小,小时候俩人玩石头剪刀布连输了100局,愿赌服输就叫了他一个月的‘爷爷’,后来顺嘴了一直没改过来。”
闵琢舟觉得挺有意思:“连输100局,那得多寸啊?”
“可不是吗,奇耻大辱。”
王文赫做出个“往事不堪回首”的夸张表情,随后猛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不知道闵老师接到消息没有?咱们那综艺的总导换了,节目停录一期,从下一期起似乎要改一下形式,每个家庭组还要加入飞行嘉宾什么的……刚播的节目又要停播,节目这事整的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