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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暧昧了,裴彻下意识去看闵琢舟的反应,而后者无比自然地垂下眼睫,伸手将闵画嘴边的栗子泥揩掉,一幅没听见的模样。
    他听见了。
    裴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但他觉得闵琢舟一定听见了。
    “或许可以把席楠领过来和小朋友们一起玩。”
    裴彻声音有些发沉,竟是感到了一种久违的紧张,仿佛生怕自己一着不慎,再踩进季苏白语言的圈套、或者闵琢舟沉默的雷点。
    季苏白自嘲一笑,声音里甚至有几分委屈:“席楠不是不招其他小朋友喜欢吗?我怎么敢带他?”
    这话说得既悱怨又伤感,无声将自己放在一个弱势地位之下,若不是言语中的指向性和目的性太明显,听上去会更加可怜。
    一阵风呼啸掠过前堂,随即从地库开上来的宾利车灯扫亮地面,代驾小哥把车稳稳地停在公馆大门,下车招呼:“哥,咱现在上车吗?”
    闵琢舟眸光扫过坐在花坛边沿儿的季苏白,停顿一下,才将视线落在裴彻的身上,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去车上等你。”
    这是要等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间,一直在这段关系里高高在上的裴彻几乎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他甚至预想到闵琢舟头也不回上车离开的场景。
    裴彻低头看向季苏白,看他脆弱而委屈地坐在花坛之上,心中终是有一点不忍:“这会馆里面有套房可以住,小白哥,如果你喝醉了不舒服,干脆这里住一晚,就别叫车回家了。”
    季苏白跟没听懂他什么意思似的,仍然睁着那双朦胧水润的眼睛看着他。
    如果放在以前,裴彻是绝对不会将季苏白一个人丢在这里然后自己回家的,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做出取舍。
    裴彻极轻地叹了口气,似是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进到公馆里叫了两个服务生过来,嘱咐他们照顾好客人,替他在楼上开个房间。
    裴彻平时不怎么出入这种动辄四五位数的高档场合,但在这里工作的服务员眼睛都是雪亮的,不认识裴彻却认识那辆宾利,所以满口答应,也不敢怠慢了季苏白。
    季苏白什么也没说,唯独那双眼睛里有一脉情深,像是受到什么冒犯与欺侮似的,逐渐凝成了冰。
    裴彻错开他的视线,吩咐服务员带他进去。
    看着季苏白被服务生架着离开,裴彻才从胸腔中呼出一口气。
    他转身打开后座车门,上车,温暖如雾扑面而来,将他被寒夜冻僵的身体浸润在一种全然的放松之中。
    那一瞬间他所有紧绷的心绪仿佛暂时得到了安宁,被那夹杂着酒香的温暖无声抚慰了。
    闵琢舟抬眼看他一眼,无声比着口型,让他坐前面。
    裴彻往里一看,才发现闵画那孩子捧着自己的栗子糕睡着了,小崽紧紧靠着闵琢舟,水润的嘴唇无意识地嗫嚅着,睡得很安恬。
    裴彻在“有可能吵醒孩子”和“不能和他挨着坐”这两种情况中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前者,以极轻地动作进入后座,和闵琢舟坐在一起。
    仿佛感受到动静,闵画眉头皱了一下,往他小舅舅怀里埋得更深,倒是没醒。
    谁是车主谁是老大,闵琢舟又不可能把裴彻赶下去,再说宾利的空间足够,坐一个小孩两个大人完全够用。
    代驾小哥挺细心的,知道有小孩睡了便不再说话,他启动车子,以一种平缓的速度挤入夜色之中。
    车身淹没在万家灯火中,昏黄的路灯被起雾的车窗涂抹出一种油画的质感,又从两翼飞速逝去。
    ……
    夜凉如水,公馆内众声喧嚣。
    季苏白被两位服务生架到了一间豪华套房里,两人插电开灯,将他安置在床上,又贴心地泡了醒酒茶,确定没什么事了才安静离开。
    灯光落在男人的脸上,将他那双眸子雕琢得像是一双昂贵的宝石。
    “啪——”
    一声开关的脆响,整个房间再次堕入黑暗之中。
    季苏白重新坐在床上,任如潮的黑色将他侵染殆尽。
    “喀哒——”
    手机解锁声音打破了沉寂,惨白的灯光自下而上地打在季苏白地脸上。
    局域性的灯光将他的面容照得有些扭曲,连眼尾那道熏醉了的红,都在特殊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血一般的质感。
    季苏白就那么坐着,瞳仁死死地钉在手机屏幕上,那缠绵悱恻又全副武装的醉意飞快从他的灵魂中抽离出去,只剩下从黑暗中滋生的妒意,以及充满算计的恨。
    “连你也背叛我……裴彻,连你也背叛我。”
    不知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多久,季苏白忽然笑了,刺目的白光映亮他微微咧开的唇角,光的微粒穿过飘满浮沉的空气,在黑暗的天花板上映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轮廓。
    “嘟嘟嘟嘟——”
    忽然有电话一声一声的播出去,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如同不祥的丧钟在黑与白的光影中鸣响。
    “怎么了我的小白鸽?为什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太久没找你下面痒了?”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听筒外传来一个戏谑轻蔑的男声,像是魔鬼在开口。
    “魏公子,我想清楚了,过去是我太天真了,但事实证明您是对的……”季苏白没有反抗那人对自己的羞辱,反而放软了声音,像是在唱一支黑甜的歌,“裴家,我要它第一个放血、第一个开刃,我要它,第一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