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回头,那人偶便抬腿离开,露出身后那张精致淡漠的脸。
在他对面,还坐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小妍,起诉离婚方面,我并不十分擅长,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你们之间的关系在我看来还没有到非离婚的地步,你在好好想想,如果你真的想好,决定和你丈夫离婚,我可以帮你找另外的律师接你的案子。”
小姑娘哭的都说不出话了,缓了一会儿才说:“那谢谢韩律师了,我就先走了。”
韩诺浅淡地笑了一下。
视线这种东西并没有实质,但人却偏偏就能感知。
或许是谢晨的目光太过于冷冽,韩诺朝着这边看来,四目相对的瞬间,谢晨便转过头。
哪怕只有一瞬间,韩诺依旧还是看到谢晨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神。
心,钝痛了一下。
谢晨抬起手,在许言什么也没有的唇角擦了一下。
不大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却足够不远处的韩诺听的清清楚楚。
“吃个东西吃的脏兮兮的,擦擦。”
许言面色一下子变得红润,有些羞赧地说:“谢谢谢总。”
“谢什么?”
见他可乐喝完了,谢晨问:“还喝吗?”
柔和的声线仿佛蕴含了无限的宠溺。
他其实挺希望许言回答他想喝,至少这样,他可以亲自去买,可以让韩诺看看,没了他,自己同样会对别人好。
只是小孩儿太过实诚,回了句:“……不喝了。”
“昂,那你多吃一些,回头我带你去玩儿。”
韩诺呼吸停滞一拍,脸上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起伏。
他闭了闭眼,将视线停留在许言身上。
这男孩儿长得太过于精致,五官非常细腻,皮肤是白皙而水嫩,给人一种娇贵柔软、不能受到一点伤害的感觉。
这种楚楚可怜,仿佛一捏就哭的小孩儿确实是谢晨喜欢的类型。
在还未和谢晨在一起时,谢晨就是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多都是桃色新闻。
即便没有刻意去打听,这段日子韩诺也从同事嘴里听到很多。
只是亲眼看到他对别人举止亲昵,韩诺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发闷,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酸涩难忍。
特别是看到小孩儿手上的那块表时,韩诺心里就愈发的堵。
顾媛的二十万,韩诺拿到手就交给韩院长,含冤入狱八年,顾家不能什么都不付出。
亲昵的动作看的韩诺格外难受,他倏然起身,穿过进来吃东西的人群走了出去。
谢晨咬咬牙,适才的笑容随着韩诺的离开越来越淡,直到最后面无表情。
突然冷淡下来的面容,让许言有些疑惑,不太理解明明好好的,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
“谢总,你怎么了呀?”
“没事。”
谢晨烦闷得厉害,没了玩下去的兴趣,等许言吃完,直接让他回了学校。
寒冷的风吹的韩诺全身冰凉,头痛的感觉也没减轻多少,吞了一大把药,似乎也没多大作用。
韩诺露出一丝苦笑来,本以为自己会无所谓,却发现好像并非如此。
适才看到谢晨和小孩儿在一起,那股酸楚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只有自己清楚。
高铸的心墙被谢晨源源不断的温柔腐蚀坍塌,克制着,克制着,终究还是把心丢了出去。
从给出去的那一刻,韩诺就知道,再也不可能毫发无损的收回来。
自找的痛,他也没资格后悔,也不可能后悔。
临近下班前,冯律师走进办公室,递给韩诺一份案卷,说是一桩民事案,但对方指定要他帮忙辩护。
韩诺翻来案卷看了看,不过是两人口角,原告把被告打伤,且伤情并不严重。
这样的案子,大部分都是民事赔偿,韩诺并不觉得非要走到诉讼的地步。
每个月,他和何问都要去王妈家两次,适才何问给他打电话,说是王妈病了,这会儿赶着出去,韩诺便答应下来。
收拾好文件,他就直接赶去了王妈家。
八十年代老旧的筒子楼,两边的路灯也依旧昏暗,年久失修。
从他们小时候便是这样,明明灭灭,一副随时都要熄灭的模样。
能坚持这么多年,这路灯的质量也算是过硬。
城市日新月异,但这里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十几二十年的岁月仿佛在这里定格,让韩诺有种跨越时空一瞬间回到从前的错觉。
院子里的低矮平房,那间他们从小生活的屋子依然存在。
锈迹斑斑的铁门紧闭着,却永远没了等着他们回家的养父。
从五岁被养父接来,到十岁养父去世,韩诺在这个家里生活了5年。
初中开始,他和何问就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
好在何问的学校了解到他的情况,免费给他一间废弃不用的仓库,也免了何问餐食的费用。
那个家,他和何问一直住到高考结束。
三年来,两个孩子相依为命,靠着王妈寄给他们不多的生活费,渡过了最艰苦的岁月。
韩诺完美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忽明忽暗,鼻尖一阵阵发酸。
何问心里也很是难过:“别看了,我们上去吧。”
韩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王妈什么病?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