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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子春知道去这种地方是不好的,但好像富家少爷做这种事,又实在是理所当然,自己一个下人,也没道理阻止,只能闷头跟上。
    安勇跟着金老爷几年,这种地方熟得很,少爷一说,便开上车,载着两个少年,轻车熟路朝天津卫最有名的风月所开去。
    *
    来到红灯摇曳的月楼书馆门口,很快有老鸨迎上来招呼:“公子,几位?”
    安勇说:“一位,我们公子,叫你们最年轻漂亮的姑娘来伺候。”
    说着,拿出一叠银元放在老鸨手中。
    这老鸨朝他身后的两个少年扫了眼,很快确定那高个子长发少年是这人口中的少爷。
    商羽今日穿着一身杭绸月白长袍,外罩一件锦缎马褂,胸前挂一块金怀表,虽然打扮并不算太贵气,但阅人无数的老鸨,自然一眼看得出他的金贵之气。
    于是咧嘴一笑,伸手拉过他:“来来来,这位公子随我进来。”
    商羽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将手臂挣开。
    相较于他的镇定从容,跟在后面的子春,则是满心忐忑,一踏进大门,看到厅中吃酒寻欢的男男女女,又兼之暗香扑面而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不由得踉跄了两步。
    老鸨带几人去了二楼高档雅间,叫来丫头倒上茶水,便笑盈盈道:“公子,您稍等,我马上去叫芍药,她可是我们月楼书馆头牌,要挑客人的,若是她看不上,再多钱也不稀罕。不过公子一表人才,我们芍药定然见了就欢喜。”
    商羽坐在圆桌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嘴角。
    待人出去,安勇道:“少爷,那你在这里玩,我去楼下等你。”
    商羽点点头。
    子春终于从迷迷瞪瞪中回神,正要跟着安勇离开,却被商羽叫住:“你干嘛去?”
    “我去外边等少爷你。”子春支支吾吾道。
    商羽淡声道:“你就留在这里伺候。”
    “哦。”
    明明还未入夏,子春却觉得热得厉害,脸颊莫名发烫。
    他在商羽对面坐下,颤抖着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屋中一时静默无声,但很快被房间隔扇门的咯吱声打断,一道银铃似的声音飘进来:“公子,久等了!”
    正在喝茶的子春,手中一顿,下意识抬头,却见是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子,款款走进来。
    女子看着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虽然化着精致妆容,依旧能看出属于少女的饱满圆润,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顾盼生辉,微微弯起的嘴唇,娇嫩欲滴,仿佛等着人去采撷。
    子春见过的女子不多,除了金公馆的几个女佣,就是南门外灰头土脸的穷人女子,偶尔上街,见到几个摩登女郎,都是匆匆一瞥,从未仔细瞧过。
    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这般美丽的女子,当真如她的名字一样娇艳。
    幽香扑鼻而来,子春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赶紧垂头不敢再看。
    芍药自然看得出今晚的少爷是谁,他径自走到商羽身旁,笑问道:“金公子,您是想先喝酒还是听曲儿?”
    商羽道:“都不用,我今日是来开荤的。”
    饶是风月场上的芍药,也被他的直白弄得微微一愣,但他实在生了张过于昳丽的脸,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也并不让人觉得下流。
    芍药咯咯笑道:“公子真是有趣儿,行,我先好好伺候公子,等公子爽快了想听曲儿,我再给公子唱。”
    说着又看向一旁的子春,问道:“那这位小公子——”
    商羽道:“他就留在这里。”
    芍药低低笑了声,富家少爷这种事不少见,听说不少洞房花烛还要丫鬟小厮在床边伺候。
    说话间,商羽已经站起身,朝屏风里的雕花架子床走去。
    芍药笑盈盈忙跟上。
    子春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又抬手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
    只是一转头,便见屏风映出的两道身影,还没看清楚,又像是被吓到一样猛得别开眼睛。
    他一时心如擂鼓,愈发燥热得厉害。
    短短片刻,却似度日如年。
    忽然扑通一声,是什么摔倒的声音。
    子春循声转头。
    隔着屏风,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何事,只隐约看出好像是芍药被摔在床上。
    而那道颀长的身影,下一刻已经冲出屏风。
    “公子!”芍药焦急的声音响起。
    而子春也蹭得起身,问道:“少爷,怎么了?”
    只见商羽衣着完好,但脸色冷沉,甚至罕见带着一丝惶恐般的苍白。
    他从衣服里拿出几张钱票,放在桌上,对子春道:“我们走!”
    “啊?”子春傻了眼。
    芍药踉踉跄跄追出来,神色哀怨道:“公子,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么?”
    商羽看也不看她,只拉着一脸呆滞的子春,逃也般往外走,声音倒是依旧很淡然平常:“不关你事!”
    商羽拉着子春急匆匆跑下楼,一口气穿过大厅,及至走到门口,又猛得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大厅酒池肉林里的男男女女。
    他漂亮的眸中涌上一股巨大的悲怆。
    他终究还是成了金灵毓。
    第19章
    走出月楼书馆,子春犹如重回人间般,重重舒了口气。这地方于他来说就跟西游记里的盘丝洞一样,里面都是吃人肉的妖精,实在是太吓人。
    商羽拉他出来,他自然大喜过望,觉得少爷是迷途知返,终究还是未走上那条纨绔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