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只要能将宝矿舆图献给洋人,便能分得宝矿三分利——这利虽然是金家的,但如今只有一个年少的外甥,那利还不是自己的。
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在欺负人。
洋人确实不讲道理,既然知道金灵毓手中有价值千金的舆图,如今人一走,只剩下个独子,迟早也是也要上门抢的。
他是这也算是为外甥保命。
商羽在那扇多年未曾开启的门前停下,淡声道:“爸爸留的箱子就在这间屋里。”
于青瑞神色大变:“这不是你母亲的房间么?”
商羽点头:“嗯,母亲过世后,这屋子便不再进人。珍贵的东西,自然要放在外人不会注意的地方。”
于青瑞表情还是很僵硬,却又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金灵毓对表姐心存愧疚,将那些东放在这屋子,也不足为奇。
他嚅嗫了下唇,道:“那你开门吧。”
商羽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咔嚓一声,是锁被打开的声音。
他将门推开,身子微微一侧,伸手打开电灯,又将一把小钥匙递到他面前:“进去吧!箱子就在桌上。”
于青瑞无声吞咽了下口水,望着眼前久违的房间,迟迟不敢向前,直到目光落在桌上那只精美的小木箱,顿时被狂喜冲昏了头,接过商羽手中的钥匙,朝里面大步走过去。
大约是太激动,于青瑞拿了钥匙开了许久,才将那木箱子的锁头打开。
只是掀开箱盖的那一刻,却让他脸色大变。
因为里面除了一张相片,什么都没有。
于青瑞看到那张照片,像是被吓坏一样,大叫一声,跌跌撞撞往后几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而就在此时,房内的灯灭了。
再一抬头,发觉窗外阳台站着一道白色身影,披散的黑发垂落肩头。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
那身影如鬼魅一般。
“姐——姐——,你饶了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叫一边手脚并用往外爬,却发觉门被锁住,根本打不开。
与此同时,身后忽然传来哗啦一声,他惊愕转头。
只见桌上的木箱,蓦地燃起来,那火苗如见风长般,很快蔓延开来。
及至此时,他才察觉这屋内味道不对劲。只怪他刚刚一心只在那装满他下半身荣华富贵的箱子,全然没注意这浓烈的酒精味。
急速窜起的火焰,让他再顾不得其他,拼尽全力用力踹门,可无论他怎么用力,那门就是纹丝不动。
他别无他法,只能忍着灼烧,穿过屋中烈火,朝阳台跑去。
然而通往阳台的门也紧锁,最终又跑到前,准备破窗而出。
也就在这时,他看清楚了阳台上那道白影。
虽然穿着那日表姐一样的白色睡袍,留着一样的披肩长发。但这不是表姐,而是商羽。
商羽靠在阳台栏杆,在屋内火光映照中,俊美的脸冷冽如冰,漠然地望着他。
那年他六岁,还是懵懂无知的年龄。与这个住在金家的表舅很亲近,直到那天夜幕降临,眼见要打雷下雨,他从花园里摘了一朵刚盛开的蔷薇花,准备去送给母亲。
因为想给母亲一个惊喜,来到这间房门口时,见门只是轻掩着,便轻轻推开门。
然而他没看到母亲,却看到金灵毓和于青瑞赤條條交缠在一起。
他年岁尚小,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两人的喘息和呻\\吟,让他听得心惊胆战。于是悄悄退出去,继续去寻找母亲。
他在楼里没看到母亲身影,只能又跑去花园,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直没寻着人。
直到雷鸣闪电,大雨倾盆,他护着手中的花朵,顶着雨再次从花园往回跑时,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他看到了阳台上的母亲。
她披着长发,穿着常穿的白色睡袍,旁边还站着爸爸和舅舅。
他还没开口唤出来,却见母亲抬手扇了表舅一耳光,而下一刻,舅舅忽然将母亲抱起,从阳台推了下来。
他丢开手中的花,惊慌失措跑过去,看到的便是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母亲,以及一滩与雨水混为一团鲜血。
那晚之后,他得了癔症。
*
“商羽,你快让我出去!”屋内的于青瑞大叫着用力砸窗。
玻璃噼里啪啦碎裂,但紧闭的格子窗依旧纹丝不动,他逃不出去,反倒是因为空气的大量涌入,让屋内的火焰,窜起长长火舌,迅速将窗边的人裹挟吞没。
浓烟与黑夜混作一团,将于青瑞与阳台的少年隔开,他痛苦倒在地上,身体在被火焰包围,喉咙被浓烟堵住,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雷鸣闪电的日子,总是让荣伯警醒的,他在配楼中醒来,因为担心商羽发癔症,赶紧起身出门,准备去主楼看情况。
哪知刚走出来,就看到花园对面的主楼火光冲天。
那火是从太太的房间窜起来的,此时已经朝四周蔓延。
他惊惶大叫:“失火了!快起来!”
确定配楼剩下的几个佣人被叫醒,他赶紧拔腿往主楼跑,只是跑了没几步,却见一道白色身影,从太太房间外那浓烟弥漫的阳台跳下来。
他吓得惊呼一声,差点没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他担心着商羽,反应过来,继续往主楼跑。
当他跑近主楼时,只见楼下空空荡荡,半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