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江从道第七次递过来一颗方糖的时候,肖闻也觉得不太合适了。
“给方多米吃吧。”
江从道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又瞟了眼已经瘪下来的口粮布袋,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将那一颗方糖递给了方多米。
云刃:“你们感情可真好啊。”
沙漠里阳光正好,但徒有其表,温度还是冷得感人。云刃漫不经心地目视着前方,只见地面上什么东西一闪。他倏地抓住了江从道的方向盘,猛地向旁一转——
车子前轮几乎水平,在惯性下甩着尾巴一头扎进了沙漠里,激起一阵黄沙,险些侧翻。还没等几人坐定,云刃和江从道同时掏出了枪。
只不过一把对着窗外,一把对着云刃的脑袋。
意识到不对劲的江从道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而也将枪口对准了窗外。
车辆被掀起来的沙尘包裹,透过弥漫的黄土,几个身影从隆起的沙丘之下钻了出来,他们身上穿着的不像衣服,倒像是兽皮,个个皮肤黝黑,身量长而宽,且无一例外都拿着武器。
五个人,全都朝着车辆的方向走来,如同群体狩猎的荒漠野兽。
其中一人走至道路中间,踢了一脚,从那薄薄的沙土下便飞出来个东西,俨然是一个自制的阻路器。
云刃:“你的左前方,下面趴着一个人,注意点。”
他压低声音,而那些人也越靠越近。
江从道:“你的右后方,没看错的话,拿着的是弓。”
说话间一阵大风袭来,卷起黄沙,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开枪,挡风玻璃上应声出现几道裂纹,子弹穿透玻璃窗,命中其中持枪的两人。而于此同时长箭破空,从侧窗射入,江从道偏身,箭簇擦过侧脸,狠狠钉在了副驾驶的座椅上。
“趴下......”
江从道朝后伸手,将肖闻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下按,后者拖着方多米,抱着边牧犬,尽量让自己的身子藏在座椅下方。
大风明显影响了双方的视线,转眼间风落下,江从道压低身子向外看去,除了两具方才命中的尸体,其余人都不见了踪影。
云刃:“注意点,他们又躲起来了。”
沙漠里的这帮人常年游走在驿站附近,这里的道路四通八达,通往各个地方。他们会躲藏在黄沙之下,等待被扎破轮胎的车辆停止,再拿着武器,向过路的人索要买路钱。
而诡异之处就在于,没人知道他们具体会躲在哪里,毫无破绽的藏匿使得他们缕缕得手。
江从道:“不能就这么等着,他们能看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们。”
劫匪不会随意动手,因为一旦杀死猎物,就无法得到他们想要的时间。
云刃:“一群沙漠里的老鼠,必须得看见食物才会出来。”
他说着,伸手一抹自己耳边的长发,给江从道一个眼神,随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下一秒,一阵娇俏的女声便传进了江从道的耳朵:
“各位大爷啊,怪我们不识趣了,得罪你们两位弟兄,这么着,我们有大把的时间,几位爷想要多少我们给多少,今天晚上我陪着你们过,你们就行行好,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他说着将枪举高,随后拆卸出其中的子弹,将枪扔向一边。
子弹落地,一阵寂静,像是害怕那群人不放心,云刃还用脚将落在地上的枪踢得更远了些,而就是这么一动脚,便让他汗毛倒竖。
搭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而就是这微小的异动,透过碎裂的车窗映入了江从道的眼瞳。
只见他猛然推开副驾驶的车门,几乎是同一瞬间从云刃脚下弹出一人,只是那人尚未露出半个身子,便被一颗子弹夺走了性命。
血浆溅了半张脸,云刃伏在地上,一把捞起掉落的手枪,将袖筒里藏匿的弹匣飞速推入,上膛,朝着左车胎附近的一个隆起射击,子弹没入沙地,不过十秒钟,便有一人捂着肩膀探出头,但随即被云刃补上一枪,彻底没了气息。
云刃:“还有最后一个。”
此时连风都销声匿迹,江从道屏住呼吸,因为过于安静,他甚至逗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敲击着鼓膜。
目之所及是黄与红的交错,正当神经紧绷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突兀的犬吠。
小文是不会随意发出声响的,江从道看着它长大,对它的习性了如指掌。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见眼前的一幕时只觉得头皮发麻,瞳孔骤缩。
“把枪放下。”
男人声音低哑,粗糙如沙砾,脸上一条长疤从额角一直延申至下颌,面目凶煞,此时他手中正抓着一根箭,铁箭头抵着肖闻的颈间。
江从道不敢拿肖闻的命赌任何东西,他扔枪的速度之快,让云刃出乎意料地瞥了他一眼。
“还有你。”
刀疤脸转头面朝云刃,后者不甘心,紧握着枪不肯放。这是他们唯一能拿来自保的武器,扔掉了枪,人质又在别人手里,再想脱身难如登天。
见云刃没有要动的意思,刀疤脸手上用了点力,立刻便见了红。
江从道:“别动他!你要什么,我给你!”
“五十年,先交时间,后交人。”
他说罢还朝着云刃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先让她把枪放下。”
江从道拿不出五十年的时间,他们这些人加起来可能也就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