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那块地方站上去踩了踩,直到基本看不出来什么起伏,再又从另外的地方捧了两捧干土撒了回去,最后还从松林里捡了不少松毛铺地,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这里埋过什么东西。
幸好他们跟着来了,陈岁里心想。
杨老头办完了事,再次瞅向四周,没发现人,才收拾了工具打算往回走。
姜亦还以为他是要原路返回,早早拉着人躲到了后面林子里。
不曾想他来时走一条路,回去的时候又要走另一条路。
看他的方向,应该是要从斜坡那边回去。
地方安静下来,无名的沉默反让人心惊胆战。
陈岁里在确认他不会再回来过后,才领着人到了被松过土的地方。
“我们出门的时候也该带点工具才是”,陈岁里说。
不过也确实没想过今晚还要自己动手。
“姜亦。”
“嗯?”
陈岁里说:“你最好提前有个准备,我猜鬼婴现在已经是来到这条时间线之前的状态了。”
姜亦紧了紧手指,道:“我没事…。”
他甚至蹲下来和陈岁里一起,用随手捡过来的树枝,开始疯狂刨土。
游九于没和他们呆一起,而是只身踏入松林,夜风送出来松林特有的木香,简直快要让人忘记自己所处的境地。
借着还未完全暗下来的光线,他看清了这附近俨然是一片坟堆。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姜亦极浅的一句呼声。
他眼神在碑上短暂停留了一秒,然后迅速来到两人跟前,问:“没事吧?”
姜亦指了指被他和陈岁里刨出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坑,他们没有刨到底,却已经可以预料到下面的景象。
血水黏住土壤,让气味都变得刺鼻腥臭。
露出来的断肢狰狞刺目,往外流着血。
陈岁里强忍住内心的翻涌,观察过刀口之后说:“这伤口和杨老头之前追杀李百泉所用的那把菜刀有些像。”
“你这样说我也记起来了”,游九于点头,“确实是。”
时间不容许陈岁里思考更多,他迅速起身,目测了与水房的距离,然后一步一步数着步子从水房往过来走。
游九于道:“还是埋回去吧。”
姜亦和他一道动手,将之恢复成了和之前杨老头一模一样。
陈岁里这时候也刚好走到,在两人抬头后,他说:“二十二步。”
“走吧,回去,再晚就不安全了。”
游九于说:“我们也走斜坡那边,不用过杨老头家门口。”
月色铺路,三人卸下周身银辉,迈向白炽灯光。
吴婶儿也刚从老杨家忙完回来,面上疲惫都还没来得及卸下,就见着陈岁里他们摸黑才回家,心生疑虑,便问:“你们去哪儿了?”
姜亦给陈岁里递了一个眼神,便回答道:“去小卖部转了转,买了点小零食,姨你来点吗?”
他说着就从兜里拿出来两袋干脆面,作势要上前。
吴婶儿连忙叫住他,说:“不用了,你们自己吃吧。”
就在这时,外边院里的灯光突然亮起,有脚步声渐近。
吴婶儿回头去看,发现是杨群端了不少东西过来,他对上吴婶儿显然就没有对杨净秋那般随意,脸上神色还有些拘谨。
杨群说:“婶婶,奶奶说今天席上还有好些东西都没上过桌,让我给你们送些来。”
吴婶儿双手在自己身上擦了擦,笑着接过,说:“替我跟你奶道个谢。”
“慢点回去,我给你看着点灯。”
游九于特意放慢了脚步,于楼梯拐角将一切尽数收入眼底,连带着吴婶儿转身后漠然的神情。
等回到房中,陈岁里才得空笑道:“姜亦,你什么时候揣的?”
“吃吗?”,姜亦给陈岁里一包,“之前买的,本来想着哄小孩的,小孩不吃这一套。”
游九于在陈岁里打开包装袋之后不客气的抓了一把,“也不一定,杨净秋不吃这一套不代表杨群也不吃。”
常伯将床头柜的碗筷端到窗边桌上,说:“先吃饭吧,给你们留的。”
“有发现什么吗?”
“嗯”,陈岁里将碗筷分好,说道:“鬼婴肢解后被埋了,今晚肯定会死人,所以我们得快些。”
“什么事啊这是…!”,常伯叹了一口气。
陈岁里两三口吃完,从屋子里找了纸笔就开始写字,本就不大的纸张密密麻麻写了不少,看上去挤的很。
“这么多吗…”,姜亦道。
陈岁里见几人吃完了,将纸笔分给几人,“别愣着了,过来一起抄。”
他嘴上说笑,手上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慢,“职业病吧,总想把知道的都写上。”
什么日记本上提到的二妈家的孩子,什么鬼婴的生母其实是余艳,还有杨净秋说过的可能有用的内容,以及鬼婴的埋骨之地,陈岁里通通写了上去。
当然,他们的任务他也写了上去。
姜亦他知道,所以便只问了游九于:“你有什么交好的人吗?”
游九于摇头,“就给你那队长递消息就行了。”
“行”,陈岁里起身,将所有写好的纸张收到一起,开始在屋子里找地方放好。
他走近了认真打量常伯睡的这张床,发现同十五年后的那张肉眼看不出来区别,便在床板下面塞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