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岁里从背后,将指骨塞进殷惟州手心,又怀着劫后余生的心情将那只手握紧,仿佛就此便不想再分开。
提示音应该是已经在殷惟州脑子里响过,陈岁里察觉到他在自己手心点了点,抬头时,刚好看见人眼神眨的较平时慢。
陈岁里懂了他的信息,殷惟州是让他可以直说。
于是他便战术性的清了清嗓子,发出“咳咳”的声音。
“我有话说。”
徐立军问:“是在刚才有什么发现吗?”
陈岁里摇头,“不是刚才,是在祭祀仪式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过去的事。”
“明伽不是独生子,他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巫夺,他的弟弟明央,甚至还要先他成为巫夺。”
“回忆中的塔幽族人还未佩戴面具,都是以真面目示人,除了明央以外,我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他叫诺镶。”
陈岁里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复述了一遍,又拿出来手中的指骨,说道:“这是我刚才从祭神的山洞口捡的,这是诺镶的指骨。”
他没有解释说这是道具,只告诉结论即可,照片世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陈岁里不介意让他们误会这是他的秘密。
说出来是道具反而可能引发不必要的矛盾。
只是他没想过的是,听完他的论述之后,楼溪清和陆可都是一脸震惊的看过来,嘴里不约而同的说道:“这…竟然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只是一场梦。”
楼溪清说:“陈教授,我好像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说完,她将眼神投向陆可,小姑娘看过自家哥哥的表情后,同样说道:“我看见的也不一样,楼姐姐,你先说吧。”
经过两人的论述,他们发现故事大致拼凑出了一半。
四年前。
明央和诺镶从雪山回到村子之后,被看见的人告了密,那人先前差一点就能当选成为巫夺,可明央并未参选,却被村民推举到了那个位置。
从那以后,他心中仿佛就一直憋着一口气,从未愉悦,直到今天,才让他抓住明央的把柄。
甚至是能将他拽下神坛的把柄。
他虽然没有听见明央和诺镶具体说了什么,但明央身为巫夺,带身为祭品的诺镶去往雪山,就已经是犯了塔幽族的大忌。
明央将会被责罚,还有可能灰溜溜的从那个位置上滚下来。
可事实却并不如那人想的那般顺畅,明央的确是受了罚,但他作为塔幽族这数百年来天资最盛的巫夺,不该因为受人迷惑而止步于此。
他们将罪责尽数归到了诺镶身上。
族长带着人来了诺镶家中,诺镶的母亲,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已经吓得魂儿都飞了,他们家族世代安分守已,是从未被族长找上门过的。
可现在,就是因为诺镶,族长带着人进了家门,他们将会沦为全村的笑柄,将会被山神记恨。
诺镶的父亲早已在族长带着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领着家小跪迎,额上冒了一层细汗,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没戴面具的族长,冷峻的面孔让他的声音充满让人生畏的威严,“诺安,你一生安分守己,是村里可以提的上名的人,但你的儿子,如今犯了大错。”
“族长,大错未成,还有挽回的机会,诺镶他只是在去往雪山的路上,但最后由于信仰,他回来了,没去成,他的身份山神还是认可的!”
诺安神情激动,拉着诺镶要让他给族长解释,“你快和族长老实说,你是不是没去成雪山?!”
诺镶长的非常漂亮,是那种雌雄莫辨的漂亮,只是性子里被养出来的软弱叫他说不出反驳的话,如今叫人一逼,眼尾有些泛红。
“族长,我、我没去成雪山,我只是在村子外面走了走…”
族长凝神,开始施加压力:“可是有好几个村里人都看见了,就算你没去成,但你的动机不纯。”
诺镶被一语道破,面上有些发热,他就知道,自己说不来谎的。
“而且,我今天要来说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诺镶和诺安都诧异的抬头,还能有什么事?
族长仿佛看不见人情冷暖,以一种有失偏颇的上位者姿态,冷血的对诺镶说:“利用儿时情谊,教唆哄骗巫夺,私去雪山,数罪并罚。诺镶,和我去惩戒堂。”
诺镶的母亲闻言,向后跌坐在地,看她的表情像是在说,完了,全完了。
诺安终于开始反驳:“族长,这是不是弄错了,诺镶胆子这么小,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会教唆巫夺,是巫夺…”
剩下的话诺安堵在了嗓子里,因为族长看向他的眼神是不见兵刃的嗜血,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原来是这样,族长要拿他们去保明央。
竟然是这样!诺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鱼死网破,事已至此,还有什么能比鱼死网破更坏的情况!
诺安疯了,他开始像疯狗一样反咬,族长让身后年轻力壮的族人按住他,然后走到诺镶身边,俯身在他耳边说道:“诺镶,你要是不认,明央巫夺的位置就保不住了,他会沦为塔幽族的笑柄,被他的仇人糟践。”
族长每说一个字,诺镶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最后“糟践”两个字一出口,诺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告密的人。
明央、明央是多么圣洁的人,他本就应该不染俗尘,幸福美满的过完他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