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祀嘶了一声:“满满一冰柜香烛,起码有大几百斤了吧!”
在他的印象中线香的用处还算广泛,但白蜡烛一般是用来祭奠死人的。福利院又不是殡仪馆,要这么多香烛干什么?
他又去看俩孩子,何缘把小姑娘拉到自己身后,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表示接下去不管沈祀问什么,他们都不会再开口。
除去香烛,冰柜里还放着一些没吃过的土豆和白菜,表面结了厚厚的冰霜,也不知道冻了多久。
“你们平时就吃这个?”沈祀皱眉。
何缘警惕地盯着他,这家伙看着人模人样,实际心肠坏得不得了,嘴巴也毒得不得了,自己才不会再给他钻空子的机会。
结果下一秒就见小女孩本能地点了点头。
何缘:“……不是让你别跟他说话吗?”
小女孩委屈巴巴:“我没说。”
她确实没说,她只是用行动做出了回答。
何缘:……
沈祀叹了口气,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吃蔬菜怎么行?
他从书包里拿出两条士力架,往一人手里塞了一条:“吃吧。”
何缘还有些迟疑,小女孩已经撕开包装闻了闻,随即黑多白少的大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好甜,好香。
不过再甜再香也不及面前的青年香甜,小女孩看一眼沈祀,舔一口士力架,舔一口士力架,再看一眼沈祀。
沈祀:……
他觉得这孩子可能真的饿了。
另一边何缘也不再犹豫,俩孩子吃得不亦乐乎,很快两条士力架就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沈祀又拿出来两条,笑眯眯地问:“还想吃吗?”
俩孩子诚实地点点头:“想。”
“那你们得回答我一个问题。”沈祀晃了晃手里的士力架,“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呢?”
根据外面餐厅里椅子的数量判断,福利院应该至少收容了十七个孩子,但迄今为止他们只看到了两个。
何缘与小女孩对视一眼,后者冷冷道:“卑鄙的大人,休想收买我们,我们是不会出卖自己的同伴的!”
接下去,两人再次闭口不言。
沈祀也没想到对方会忽然说翻脸就翻脸,只能遗憾地收回士力架。
不过话说回来,连零食都诱惑不了,看来这个问题触及到福利院秘密的核心了。
厨房中央摆着一口大铁锅,虽然冰柜里看不到一丝荤腥,但铁锅也不知道煮过什么,边沿凝着一层薄薄的油脂。
沈祀用指甲刮下来一点,凑到鼻尖,又腥又腻,似乎是某种动物的脂肪。
“像不像这个。”纪浮光指了指冰柜里的白蜡烛。
“福利院自己做蜡烛?”沈祀诧异。
“恐怕不止蜡烛,还有那些香也是。”纪浮光掰断一根线香,断口处呈现出奇怪的灰白色。
这颜色让沈祀心中浮起一个不好的猜想:“这香不会是用骨灰做的吧?”
纪浮光把香丢回冰柜,声音发沉:“恐怕是的。”
至于是什么动物的骨灰,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
厨房里没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两人不再久留,打算去楼上看看。
俩孩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沈祀其实有些奇怪,他虽然拔了何缘的牙齿,剪了小女孩的指甲,但并未限制他们的自由,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一直跟着自己。
“二楼是什么?”沈祀问何缘。
小男孩这次倒是很痛快地回答了:“宿舍。你要上去看看吗?”
沈祀自然是要上去的,不过很快他发现通往二楼的消防门上了锁——当然沈医生也可以用他锁匠学徒的技能开门,但为了不教坏小孩子,两人打算坐电梯。
福利院的楼层不高,但因为收容的孩子里有一些是残障儿童,所以院方特意安装了升降梯,方便他们上下楼。
纪浮光按下电梯按钮,门立刻开了。
“你们不进来吗?”沈祀望着外面的俩孩子挑了挑眉。
何缘和小女孩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不了,我们不坐电梯。”
电梯门当着他们的面缓缓阖拢,等视线彻底被隔绝,沈祀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小声嘟哝:“小孩子真是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生物……”
还好他以后不会有小孩。
纪浮光被他的样子逗乐:“我记得你也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对,但我可爱多了。”沈医生骄傲地挺起胸膛,“而且特别乖,很少哭闹。”
“是吗?”纪浮光的眼里盈着笑意。
以为他不信,沈祀解释:“我小的时候人们普遍还不富裕,公立福利院的条件就更差了,别说空调电视,院长妈妈连电灯都舍不得开,天一黑就把我们往床上赶。
但小孩子精力多旺盛啊,压根儿睡不着。特别到了夏天,集体宿舍里又闷又热,很多孩子就会趁□□们不注意偷偷溜出去。”
“你也溜出去了?”纪浮光睨了他一眼。
沈祀实话实说:“我当时才三四岁,比何缘还要小一些,正是爱有样学样的年纪,就跟在几个大孩子后面。福利院的孩子大多吃不饱,半夜肚子饿了,跑去外面的地里摘几根黄瓜打牙祭可太正常了。
我记得有一晚的天特别黑,月亮却特别大,像个银色的盘子挂在头顶上。为首的两个孩子把摘下来的黄瓜兜在衣摆里,还顺手给了我半根。我正准备说谢谢,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中间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