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副将这会有事,请您先去旁边房间等一会。”
昭朝面露狐疑之色,这人是老师的副手,两人熟识,也是知道昭朝有进入办公室的权力,但却让他去旁边的房间等。
那只能是那个房间里有他需要见的人了。
“去吧去吧。”
副手小声催促两下,看一眼昭朝,又朝那个房间扬扬下巴。
“沃登?”
昭朝被他推着走了两步,嘴里吐出一个名字。见副手露出僵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婚前伴侣见面环节,行。
昭朝朝房门走去,手都要按在开关上了,他突然扭头,“有纸吗?”
“你紧张?”
副手不理解但从身上摸出两张纸来递过去。
昭朝接过纸打开门,“我怕他紧张。”
这两张纸是给里面那人擦鼻涕的。
房间正中的椅子上,一人背对门口坐着,露出后脑勺一头柔顺的黑发,却没什么光泽。高出椅子一截肩膀瘦削挺拔,优质的白色纤维料绣着繁复的金色纹章,一眼便能看出是古老的手工艺。
旁边地板上,乖巧地蹲坐着一只瘦小的灰狗。
“沃登?”
昭朝喊他的姓,但是对方连头发丝都没有晃一下,甚至旁边的狗都没动一下,一人一狗,像是假物。
权当他是紧张到僵硬,昭朝决定不再磨叽,直入主题,“事先声明,我的精神力只会杀人,所以你最好想清楚,要不要取消这场婚事。”
这场婚事大概率不是某个人的主意,而是某方权力的决定,所以一定不能由他提出取消,就让这个废物倒霉蛋试试吧。
哨兵向导结合,精神力适配是基本要求,这总该能把对方劝退了。
“昭先生。”
房间角落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昭朝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那里有一个人,当初沃登回阿利托旁边跟着的就是这人。
“少爷听力受损,您可以用通讯器转换文字给他看。”
那人端着一脸温和的笑容,隔着半个房间指了指昭朝手腕上的通讯器。
听力受损?
这倒是让昭朝有些惊讶。
凭借阿利托现在医疗手段,身体残疾的情况只会出现在治不起病的最底层人群身上,很明显,沃登不是。
那么如果不是表意上的“聋子”,只有一种可能——
昭朝从走向坐着的人,同时一股及其微弱的精神力向对方探查过去。肩上的扭扭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地,正悄无声息地爬向椅子旁的小狗。
黑暗,虚无。
这是精神力探知后昭朝最直观的感受。
对方的精神图景就是望不到尽头的空洞,果然是精神图景坍塌导致的感官功能丧失。
不该是这样的。
虽然所有阿利托人都叫他废物,但是昭朝见识过这人的能力。尽管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当时的景象昭朝仍记得很清楚。
对方拥有的力量是五名高级哨兵都无法抗衡的。
这九年发生了什么,让他的精神图景变成现在这样,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废人。
灰突突的小狗被绿曼巴吓了一跳,绕着椅子逃窜,跳上主人的膝盖,而它的主人也瞪大了一双灰瞳,看着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朝昭第一次这么近距离面对这张脸。
灰瞳澄澈,望向他的时候蒙着一层疑惑。眼窝很深,从眉骨连起山岱似的鼻梁遮下浅淡的小片阴影,给这双眼睛落下忧伤。
病白的肤色反倒衬得那双唇成了这张脸上最明丽的色彩,里面透出无处躲藏的一段殷红。
如果不是被病体消磨了血肉,这张脸应该很具有观赏性。
只可惜,仅剩的那几分俊逸都像是度不过寒冬的辰蝶,随时就会湮灭。
跟这样一个人结婚,说不定蜜月都没结束,就要过头七了。
昭朝的目光从对方胸前那颗璀璨夺目的领扣上移开,心想。
被一声狗叫拉回神,昭朝想起正事,他拍拍手表示开始,然后比划起来:他抬手指一下对方,又从自己脖子上缓缓划过。
你,死。
那双灰色的眼睛蓦地觑了下,浓密的睫毛一抖,遮住垂落的视线。
昭朝刚比划完第一句,不知道这人怎么就不看他了。伸手把对方的视线勾回来,为了接上后面的动作,他便又在脖子上划了一下。
但司刻洛却突然动了。
那双灰色的眼睛在靠近中不断放大,异常明亮。陌生的气息也钻进昭朝的鼻腔,让他大脑的运转出现微秒的延迟。
昭朝瞳孔骤缩,绿色的眼睛此时更像一双蛇瞳。
做出反应的瞬间,脖颈处传来一点凉意。
“咚!”
“你在做什么?”
昭朝表情难看的吓人,粒子枪抵在司刻洛眉心,眼中满是杀意,鼻翼却不由自主地压了一下,像在汲取某种难得的气息。
“昭先生!昭先生别激动,少爷只是以为你的脖子不舒服,想凑近看看。”
仆从赶过来解释道,他小心地凑近,刚准备移开昭朝的手,对方却猛地弹开了。粒子枪一转,被收回腰间。
司刻洛明显还没缓过来,跌坐在椅子上,捂着心口表情痛苦,胸前装饰的流苏凌乱抖动。刚才昭朝把人推开的那一下,力度不小。
“你把我刚才说的话,文字转换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