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小皮子,肤色的,很薄很透。
“这是……?”公孙无疾奇怪。
叶攸宁笑道:“这是伤疤,贴在面颊上,别人根本看不出是真的伤疤,还是假的伤疤。”
公孙无疾脸上的伤痕很浅,经过乐镛的治疗,过不了多久便会痊愈,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再划一刀?
叶攸宁道:“有了这个东西,舅舅脸上的伤疤,想要横着的,竖着的,横七竖八的,长的短的,岂不是可以随意调节?十足方便。”
公孙无疾被他逗笑了,道:“谢谢你,宁儿。”
“真是热闹啊。”
一道声音插进来,是喻隐舟。
喻隐舟听说叶攸宁去找公孙无疾,立刻放下手中所有公务,马不停蹄的便赶来了。
公孙无疾和叶云霆都想拆散喻隐舟与叶攸宁,他们之间不同的是,叶云霆虽然是个“心脏”之人,但好歹有不忍之心,也只是口头对喻隐舟放放狠话,不会背地里耍狠。
但公孙无疾可不一样。
公孙无疾本就是一个狠人!
喻隐舟完全不放心叶攸宁与公孙无疾单独相处,立刻便赶来了。
喻隐舟道:“看来公孙的伤势养得不错,人也比在圄犴中精神不少。”
公孙无疾拱手道:“还是要多谢太子,若没有太子,罪臣也不会有今日。”
“你知晓便好。”喻隐舟道:“明日便是叶氏族会,孤希望你不会出现任何岔子。”
喻隐舟闲庭信步的走到叶云霆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道:“明日……孤便与长王子小酌几杯,等待公孙的好消息了?”
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也不过了。
喻隐舟是想用给叶云霆来威胁公孙无疾,让他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公孙无疾冷笑一声,道:“请喻公放心便是,明日的族会,绝不会出现任何岔子。”
“那很好。”喻隐舟微笑。
“是了,”他似乎像想起了甚么,仍然拍着叶云霆的肩膀,道:“之前孤记得,长王子曾说,年纪差太多不合适,不喜欢年纪大的,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公孙无疾一愣,看了一眼叶云霆,眼中闪现过一抹落寞。
叶攸宁不解的道:“甚么年纪大的?”
*
叶氏老宅。
叶氏的宅邸,坐落在雒师城最显贵的地段,说是老宅,其实并不算老。
毕竟这座老宅,是公孙无疾得势之后,才令人修建而成的。
宅邸连绵,将三座三进三出的院落围墙打通,首尾连接在一起,足足占据了整条街道,放眼望去,这一条街巷全都是叶氏所有。
今日,这条街巷车水马龙,辎车粼粼的停靠下来,一辆接着一辆。
叶氏的主家,叶氏的旁支,叶氏的奴仆,甚至有许多不冠叶氏之人,但凡沾亲带故,都来凑这个热闹。
宗堂是专门供叶氏族人议会的地方。
跨过高高的门槛,宗堂中人声鼎沸,哪里还有叶氏鼎盛之时,肃杀庄严的模样?
“要我说,这叶氏的宗主,便合该是我们家君子!”
“呸!你家君子算个老几?不知哪个野人生得下贱货色,这时候也自称君子?不撒泼尿照照镜子!”
“叶氏宗主自然是我家!”
“大行令的事儿,还没牵扯到你?赶明天便被司理带走了,今日还来遴选宗主,你是想让整个叶氏,被你连累不成?”
“你算个甚么?”
“你又算老几?”
叶攸宁一身太子衣袍,款款步入宗堂。
他身后跟着一袭黑甲的师彦,师彦腰夸宝剑,手掌搭在剑柄之上,蓄势待发。
今日喻隐舟没有陪着叶攸宁前来,毕竟喻隐舟乃是喻国的国君,与叶氏八竿子打不着,若是贸然前来,恐怕会招惹叶氏的逆反,反而无法给叶攸宁撑腰。
因此他特意叮嘱师彦跟随守卫叶攸宁,不得出现半点纰漏。
“太子!”
“快看!”
“是太子来了!”
“拜见太子——”
谁不知晓,如今太子是大周唯一的储君,天子昏迷不醒,太子指日即位。
太子的母族便是叶氏,只要太子成为周王,外戚便是叶氏,哪个叶氏族人不想拉拢太子?
若能找到太子做靠山,还愁当不了叶氏宗主?
叶氏族人争先恐后的拜见太子。
“太子——太子啊!”一个胡子斑白的老者冲上来,咕咚跪在叶攸宁脚边,竟然要去抱叶攸宁的小腿。
嗤——!
师彦的长剑立刻出鞘,抵在那老者的脖子上,一抹斑白的胡须飘悠悠落下。
“放肆!后退!”师彦呵斥。
老者吓得眼睛泛白,坐倒在地上,颤声道:“太子!太子!是我啊,我是你的七舅公,太子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了?小时候,老臣还抱过太子呢!”
显然是来套近乎的。
“今日是遴选,不是来攀亲戚的,若说亲戚,咱们哪个不是太子的亲戚?”
“就是,别这么为老不尊了,没看出太子很是为难么?”
叶攸宁扫视了一眼众人,平静的往前走,展袖在席上坐下来。
师彦立在身后,并不坐下,眼眸凌厉,佩剑握在手中,便这样阴测测的监视着众人。
叶攸宁幽幽的道:“今日不是遴选之日么?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