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出的样子依旧磊落光明,让他的剑刃都像是不顾恩情的逞凶。
梁映移开目光。
不再浪费时间将臂前的软刃对准吴文,而是俯身弯腰将衙内扶起,想用利刃先将衙内背后和屁股上的箭羽削去,以便带他离开这里。
不过利刃劈下,正中脊背的箭羽却整根连着没沾血的箭镞掉在了地面。梁映微微一愣,就听耳边猛地一声吸气,竟是衙内睁开了眼。
“我在哪儿?我没死?”衙内虚焦的视线逐渐在梁映的脸上和身旁一地狼藉中找到重点,“我想起来了!山火之后我怕冯晏寻仇,日日都穿着我爹给我的软猬甲呢!”
说着衙内扒了扒胸口,果然看到一片金丝交织的软甲从散开衣襟下透了出来。
合着刚刚是被吓晕的?!
梁映唇角一抽,却又是一阵接天哀嚎。
原是衙内顺着摸到了另一处实打实的痛处。
“我的屁股!怎么这么长一根箭呐!他爷爷的,疼死我了!那群龟孙真不要脸,射人如此要害,他自己以后一定生儿子没□□!”
吴文:“……”
中气十足骂了一阵的衙内彻底打消了梁映最后的担心。而衙内也才后知后觉,看着面前的吴文,转头问道。
“他怎么在这儿?”
吴文自来熟地接过话来。
“噢,我本在这儿与其他几个同窗喝酒吃菜,没想到撞到了这事儿。衙内救人风姿实属英勇,不过我看这伤势不轻,要不我送衙内去隔壁医馆看看吧。”
衙内喜欢不起来吴文,明明他说话讨喜,做人也仗义。
但偶尔看到他待关道宁的态度,便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可眼下总不能叫梁映这个病号照顾他,只能点了点头,双臂一展,便往吴文的背上趴去。
“怎么看起来壮,身上骨头还怪咯人的,你小心些,别碰到我伤口。”
衙内这身板实打实的,可有些份量。
梁映看着面上带笑,任劳任怨的吴文,默然地跟在一旁,他倒要看看,能煞费苦心,不惜做戏到这种地步来接近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刚走到医馆门口,正碰上从街面另一头走回来的林清樾和关道宁。
远远就能看见衙内屁股上半截箭只,关道宁吓了一跳,凑了过去。
“衙内你这是怎么弄的?”
“嚯,你小子命大,这都活下来了。”
两人见面各说各的,竟也听得明白。
梁映也在林清樾跨步而来的几个呼吸,将整个人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
嗯,没有伤。
一直阴沉戒备的眼底透进两分舒朗。
而这份舒朗在林清樾走近之后,话不多问,直接上手检查他的伤处时,更是如春风过境,拂开一片暖色。
“你的伤——”
“我的伤再反复就废了,我记着呢,没有乱动。”
林清樾才出口的三个字就被梁映低柔的嗓音盖了过去,只属于一人的乖训轻轻藏在每一个字底。
林清樾有没有注意不知道。
但唯一被排除在外的吴文于这一刻看得分外清晰。
那样的眼神绝对不是单纯的依赖和信任。
是贪慕。
是渴望。
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男女之情。
原来,林清樾用的是这种办法。
吴文眼里划过一丝了然。
几人坐在医馆,没一会儿瞿正阳和祝虞找了过来,见众人平安,除了衙内的屁股多了个伤口,需要趴着静养半月外,松了一口气。
“这都怪我不在,我要是在——”
瞿正阳听完衙内堪比说书一般的精彩叙述,刚开口,就听到背后一阵脚步声,伴着能凝成寒霜的语意。
“你要是在,要干嘛?捅破天去?!”
瞿正阳心中一沉,见林樾一干人等无一不是正襟危坐,低头敛目的模样,他讪笑着回头,试图用笑容感化脸色铁青的邵安,和他身边穿着官服的扶风县县衙捕头。
“怎么老是你们几个?!”
“好了,事情闹这么大,有什么要说的,和我衙门去一趟慢慢说吧。”
才为了山火一事没缓下两天的捕头,揉了揉突突跳着的眉心,身心俱疲地对长衡书院的学子招了招手。
“邵教谕,衙内的伤配了药,要不等我拿了药再过去?”
吴文站在医馆柜边,对着正在抓药的药铺学徒指了指。
邵安远望了一眼,点点头。
转瞬刚刚还热闹不已的医馆一下又静了下来,带着一点镇痛安神效果的伤药这会儿也在衙内身上起了作用。
“客官,您的药。”
吴文转过头接过一串药包,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对着学徒道,“我这有个药方,你再替我抓几副来。”
一串药名和用量从吴文口中报出,却听得小学徒微微皱眉。
“这其中三棱、莪术、红花、桃仁俱是活血生新之效,一般用于女子月事不通,决不可与这伤药同服啊。”
吴文眸色微冷,拿出一锭白银放在桌面。
“你尽管配药就是了。”
第065章 试女身
“什么?是胡人所为?”
几日后, 玄英斋晚课时间。
为了照顾衙内这个坐不得、站不得的屁股,林清樾梁映几人带着课上的手札,到了衙内舍房替人温习今日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