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请罪,条条看来倒都是左相为国鞠躬尽瘁的苦心,看来左相定能青史留名呢。”
赵轲惯要接话,耳边青年话锋却陡然一转。
“可错就是错,左相既然如此大义,那孤便替左相担了骂名,三朝元老,左相便就做到这儿吧。”
“殿下!”
赵轲像是没有听清那几个字,沁满寒气的膝盖再也跪不住,他扶地要起,可一把还带着血气的刀更快地挥向了他的脖颈。
“左相小心些,正阳这刀刚斩完东宫一批禁军,杀气丰盈,嗜血得很。”
斩完东宫禁军?
赵轲一顿。
那可是明部养出的一批最优秀的武卫。
怎么可能死于小小侍卫手中——赵轲重新望向对他拔刀之人,却被其眼中的狠色一怵。
他记得这人,被任命卫左卫率都统,但有禁军在侧,徒有武职虚名,整日无所事事。他只当是得道鸡犬……在他幽囚太子那两天,这都统甚至不曾有一点抵抗,弃主而逃……
如今看来,哪里是背弃。
赵轲从太子身后数百侍从,收回眸光。
这只怕是他登位时就开始的绸缪……
可为何是今日?这时机还不够成熟……
脑子一转,赵轲就有了答案。
“殿下,林氏为皇室鞠躬尽瘁百余年,您今日就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如此自断羽翼?殿外难道不知这东宫之外,景王是如何虎视眈眈?西岚又是如何希望大燕分崩瓦解,不攻自破?”
“所以呢?林氏若真如此了不起,又为何让大燕落得这内忧外患之境地?”
耄耋老人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青年冷笑一声。
“呵,别自视甚高了,你也亲自尝尝身为无关紧要之人的下场吧。”
锐利的刀锋眼看要拉开一道血口。
赵轲阖眼,厉声道:
“也好!有妖女陪葬,老臣不算枉死!”
老朽的皮肤上刀口才洇血几缕,刀刃猛然被人打落。
“你们的本事杀不了她。”
赵轲捂着脖子上的血口,对着看似笃定,实则握刀的指节正缓缓流淌着鲜血的太子,亮出扳回一局的笑。
“殿下,还是不够了解林氏。”
-
林清樾活动了一下初被解开镣铐的手脚。
隔壁牢房似比她更难以置信。
“他……就这么放了你?”
周念透过间隔的木栅喃喃道。
“是啊,因为我不想。”
林清樾一点也没有求来一线生机该有的战战兢兢,迎着周念跟随而来的眸光,她还拿出一丝余裕解释。
可周念却被她的话点燃了心中的燥意。
“你不想……?哈哈哈因为你不想??”
周念大笑着。
“林清樾,你这话说得好生傲慢啊。他知道你是如此恃宠而骄的人吗?”
“恃宠而骄?”
林清樾对周念选的字词愣了愣。
好像是有点。
“来,用饭了,这是今日的饭。”
牢房长廊传来叫嚷声打断了两人。
周念轻哼了一声,看着走到林清樾牢房前要端饭进来的狱卒,嗤笑一声。
“她还要吃什——”
话音未落,周念捂住口鼻猛得后退三步。
只因隔壁牢房之中,被推进来的饭菜中忽然炸开的一层浓郁粉烟。
周念退,是她多年暗卫的本能。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专门克制林氏血脉的“永夜”。是景王与林氏多年交锋之中研究出的秘药,可以霎时催发林氏之人身上的病症。
但凡中了这种药粉,没有解药,就会从丧失五觉开始,最终让人于最浓重的无知无觉的绝望中折磨着死去。
这药对林氏几乎无解。
牢房逼仄,这般浓度的药粉撒开几乎看不清被药粉罩住的人影。撒药的人缓缓将身边的刀抽出,试图确认药粉中心之人的状况。
“怎么一点声音也无?是药效不够?”
“怎么可能?外面那些暗部的人可无一例外都中了此招,她定是已经痛晕过去了。”
不是景王的人?
逃无可逃的周念跌坐在墙脚,转而想到了什么,失笑出声。
“林清樾,你看吧……就算他和萧定安不同又如何,你还是林氏之人,无论你怎么逃也逃不出的……”
@无限
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是吗?”
缓缓落定的粉色烟尘中,女子平静的声息蓦地传来,那耳力好到角落里的呢喃也被听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中招之兆?
一路皆靠药粉,武力不强的明部二人对视一眼,不再顾及挥刀就往烟雾之中砍下。
可强有力的一记准确地劈在他们的手腕之上,两把利刃转瞬被震落在地,而女子纤细的身形也缓缓从烟雾之中钻出。
她足尖一挑,其中一把便被掂到了手中。
明部前一刻还必胜的姿态霎时成了被刀刃直指的弱势。
“你没事?怎么可能?你服了解药?”
“不对!就算解药也要提前服下才行……除非……”
其中一人猜出了什么,他睁大了眼看着五感俱敏锐,没有丝毫被药粉影响的林清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