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蔚神情恹恹,握着热水杯的手有些红,他坐在软沙发上的身体微微前倾,作出一副陷入沉思的表情。实际上他是陷入了困扰,思绪很乱,以至于根本没听到谢亦枫的话。
“我需要给你做个检查。”
谢亦枫重复一遍,语气温缓,模样翩然,似乎并没有因为面前人突如其来冷漠的态度而生气。
声音贴着耳膜,温蔚这才回神,抬着有些病态的脸望向站着的人,气息有些不稳,“我不想做检查了。”
谢亦枫盯着温蔚那张病恹恹的脸,很明显一副失恋了的表情,很少见,他印象里的温老师是个很沉稳的omega,看来是动了真心。
同一时间,他也知道自己比不过温蔚身边那个alpha了,但他却出人意外地松了口气,他打算放手了,放手了去做朋友。
“可是你肚子里的孩子。”谢亦枫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他很关切地询问,蓦地他接收到对方有意无意投来的一个眼神,猛地一怔,错愕道,“你……不要了?”
“嗯。”
温蔚的回答很平静,谢亦枫却反应强烈,这让温蔚掀起眼皮疑惑地看了眼他,问:“之前你不是也劝我不要这个孩子的吗?”
“那是之前。”谢亦枫轻叹一口气,他看出了那个alpha在温蔚心中的分量,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发生了什么,但选择打掉孩子这件事一定是温蔚受刺激后的决定,这很不理智,“我怕你后悔。”
温蔚苍白地笑了下,“已经后悔了很多次了。”
谢亦枫看着沙发上的青年,抿了抿唇,思考半晌后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医疗单,走过去递给温蔚:“你的身体并不允许你再生第二个,温蔚,你再好好想想。”
这才是谢亦枫劝温蔚谨慎考虑的真正原因,温蔚omega的身躯并不乐观,未来很难再生孕。
温蔚听了谢亦枫的话后,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已经两个月了,有了微凸的痕迹,他愣了愣,感到一阵迷茫。
“诶对了,未来你打算怎么办?”温蔚消失的这段时间,谢亦枫派人打听了一下,一查就查到了温蔚的那段过去,其中就包括和傅宁洲的那段往事。
谢亦枫不知道标记温蔚的alpha是谁,在查到这段资料后,他默认是傅宁洲。因为想来也合情合理,傅宁洲在外极其冷淡与禁欲,但传闻是心中早就藏了个人,是一个年少的白月光。
那不就是温蔚了吗。
可是都白月光了,怎么还不要了。
这是谢亦枫不太懂的一点,按理说如今傅氏几乎全归属于傅宁洲一人了,也不怕被威胁了,难不成是……时间还是冲蚀了那段过往的情谊,白月光不再是白月光了。
谢亦枫想了又想,原本“决定和温蔚做朋友”的想法忽地被另一种欲望覆盖,既然傅宁洲自己不要了,那他就不算强人所好了吧?
果然,温蔚的回答是——
“他不要我了。”
谢亦枫喉咙短促地滚动着,目光轻轻落在沙发角落里那抹脆弱的人影上,那一瞬间他把决定改了又改,说:“那你先住我家吧,正好前些天谢洮一直在说想你。”
一个月后,左家明日就要举办订婚宴了,请柬分发给了很多名贵,其中也包括谢家。
“温蔚,你想去吗?”
“不去。”
大厅,谢亦枫看着接话的谢洮,无奈道:“我问的是温蔚。”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谢亦枫和温蔚的关系仍然是朋友界限,反而是谢洮和温蔚的感情剧烈上升。
自从温蔚来到谢家,谢洮晚上都不和哥哥睡了,非要缠着温蔚给他讲睡前故事,饭也只吃温蔚的,看电影也要抱着温蔚的胳膊看。
谢亦枫总开玩笑说谢洮是个小叛徒,而谢洮甚至光明正大承认了,说“以前不懂温老师的好,现在懂了”,所以就要一直黏着温老师。
“温蔚,你要去吗?”谢亦枫发现温蔚有点心不在焉的,但想到这也许是孕期omega的正常状态,他也就没多想了。
温蔚还坐在沙发上,余光轻轻落在不远处在玄关换鞋、准备出去的谢亦枫身上,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拿起搁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向玄关,“我和你一起去。”
谢洮眼睛微微睁大,忙说:“那我也要去!”
“不行,你留在家里写作业。”谢亦枫拒绝了弟弟的请求。
谢洮逆反心理上来了,“才不要,你就是想丢下我,然后偷偷和温蔚过二人世界!”
温蔚听了心生疑惑,谢亦枫见状立即捂住弟弟吐机关枪子弹似的嘴,败下阵来道:“行行,你跟我们一起去,前提是不要惹祸!”
“嗯嗯。”谢洮敷衍地点头。
快到年底了,天空下起了小雪,雪花绒毛似的落在温蔚肩头,然后被谢亦枫抚去。
身后踩着雪、留下小脚印的谢洮,偶然抬头瞥见这一幕,脸色十分怪异,他在思考温蔚当自己嫂嫂的可能性。
订婚宴在左家本宅进行,温蔚戴了口罩,帽檐也被压得很低,这副打扮即使左子皓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温蔚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进去的,身侧的谢亦枫感受到他复杂的心绪,便讲了几个笑话给他听。
谢洮一听,脸色一阵发青,挥起小拳头往谢亦枫身上砸去,“你为什么要讲我小时候的囧事!”
谢亦枫敏捷地躲开弟弟挥来的小拳头,微微一笑,仿佛逗弟弟是件很好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