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焕臻摸了摸后脑勺，他只是个退役的运动员，不是大熊猫啊。
    沁城大学的篮球队人数真的不少，夏驰逸粗略数过去，差不多有三十多个，而且个个身形条件都很不错。
    和自己的四下打量不同，周哲骁从进来开始就目不斜视，双手揣在口袋里，这冷淡的表情真的比凌焕臻还像教练。
    沁城大学的助理教练热情地迎接了上来，说着“欢迎”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解释说他们的任教练和盛海大学的关教练正在办公室里聊天，一会儿就出来了。
    一个留着三七分碎盖的男生跑来到了他们面前，露出爽朗的笑容来。
    “凌教练您好，我是柯岩，打的是……”
    凌焕臻露出非常成熟稳重的笑容来：“打的是控球后卫。你可是我们东南赛区有名的组织型后卫。”
    说完，凌焕臻回头看了一眼夏驰逸和周哲骁，语重心长地说：“你们要好好跟人家学。柯岩调动比赛节奏的能力非常强！”
    夏驰逸当然知道，去年就在网上看到过比赛转播，当时柯岩才大一，上场的机会只有一半，但只要沁城大学落后，节奏拉垮的时候，柯岩就有办法把快攻的节奏拉起来。
    他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柯岩，给予了柯岩极大的心理满足感。
    “这位是……”
    凌焕臻拍了拍夏驰逸的肩膀，“这位是我们大一新招的，主要打得分后卫，偶尔也打控球后卫。”
    “那真是可惜了，我们这边的得分后卫黎瞬川身体不大舒服，不然可以你俩可以交流一下。”
    “啊？今天见不到黎瞬川打球啊。”
    眼看着夏驰逸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柯岩难得产生几分内疚。
    “没事儿，今天他不来，也许明天就能见到呢？”
    柯岩虽然一直对夏驰逸笑呵呵的，但是视线的余光却在观察周哲骁。
    周哲骁的肩宽、臂展在篮球运动员的身形里属于上佳，而且他的气场很强大。
    这样的气场，柯岩只在杨怀煜、陆映南还有刘溯尘这样的选手身上感受过。
    “那么这位酷哥呢？”柯岩歪了歪脑袋。
    凌焕臻介绍道：“这小子叫周哲骁，也是大一新生。看着冷冰冰的，其实是见到陌生人比较害羞。”
    “嗯。”周哲骁像是领导视察一样点了一下头。
    夏驰逸立刻拽了他一下。
    周哲骁看向柯岩，乖乖说了声：“你好。”
    柯岩看着这两个大一新生的互动，有点好玩。这个周哲骁的气场那么强大，但只要旁边的夏驰逸给个眼色，立刻就收敛，看起来默契十足。
    唉，他们家的王牌杨怀煜也能这么乖就好了！
    而且那么多大二、大三的队员，凌焕臻没有选，却带了这两人来，实力绝对不一般。
    这时候，沁城大学的任教练和盛海大学的关教练走了出来，还有盛海大学的十几名队员，让篮球馆的变得热闹了起来。
    又是教练之间的商业互吹之后，双方队员热身，任教练笑呵呵地过来和凌焕臻握手。
    “欢迎欢迎！有你这个cba最强的大前锋观战，队员们比赛肯定打得更卖力。”
    “哈哈，任教练嘴上说着欢迎，却只让我带两个人来看比赛，有点小气哦。”凌焕臻半开玩笑地说。
    任教练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和凌焕臻肩并肩坐下。
    “你能让宁昌大学这样的队伍成为靳省的状元，说明你在执教方面是有能力的，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凌焕臻满头黑线，终于知道自己在其他教练心里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但是当教练有时候也会面临艰难的选择。当局面陷入困境，当自己的队伍变得僵硬，到底派谁上场能成为破局者呢？”任教练看着凌焕臻的眼睛说。
    凌焕臻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任教练的深意。
    这位前辈，其实是用自己的方式在提点凌焕臻，这也让凌焕臻的心里涌起了几分感激之情。
    “多谢您。”
    任教练笑了笑，看向坐在场边的夏驰逸和周哲骁，“看来这两个就是你心目中的核心队员，最有可能为球队逆转局面的人了。”
    凌焕臻一听，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说出来得让任教练笑话。带他俩来纯属于大一新生课程比较松，我又给其他人安排了一些技术上的训练。而且……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无论是带大二的还是带了大三的，队里都有意见。还不如这两个新生，说带他们没见识过东南赛区的强队，反而耳根子清净些。”
    “哈哈哈，我不信你。”任教练笑着戳穿了凌焕臻。
    凌焕臻脸皮一直很厚，他左看右看，好奇地问：“怎么没有看到你们的王牌——杨怀煜呢？”
    任教练一听，又开起凌焕臻的玩笑来：“凌教练，你打探敌情这么直接的？”
    “不不不，我们这边的小孩儿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叨叨，说杨怀煜是东南赛区的‘拉杆之王’。我的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凌焕臻惆怅地叹了口气，“其实现实比赛里，对于大多数的人来说，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篮。没有那个腰腹力量，拉什么杆啊。”
    “我可听出几分酸味来了。”任教练又问，“那今年宁昌大学有没有什么招新计划？”
    “招新？我才刚冲出了基层赛，招新还没被纳入日程。等到这一次回去，可能真的要好好看一看了。还得多谢您提醒，不然我都没想到这一茬。”
    任教练的目光有一种穿透性，这只老狐狸能轻易看出凌焕臻到底是在胡说八道，还是讲真话。
    “靳省有马洪明这个土皇帝坐镇，不知道埋没了多少人才。凌教练这次一定要认真选，给那些错失机会的金子闪亮的机会。”
    “我会尽力。”凌焕臻很认真地回答对方。
    比赛终于要开始了，夏驰逸深吸一口气，沁城大学这边只有三个位置是常用的首发，控球后卫柯岩、大前锋何湛和中锋孟霆，剩下的两个位置启用的是大一新生。
    杨怀煜没有来，据说是在医院照顾摔伤的黎瞬川。
    至于盛海大学，练习赛上的全部都是首发队员。
    从跳球开始，沁城大学的中锋孟霆就展现出了强大的爆发力，那一球被拍向柯岩的方向，力量大到媲美排球里的扣杀，看得夏驰逸一阵胆战心惊，无论谁被它砸中都不得了。
    可偏偏柯岩就能准确地接住这一球，单枪匹马杀入了盛海大学的阵营，速度中带着几分悍利，看得夏驰逸新血沸腾。
    柯岩直接中投得分，刹停快，投篮的动作也很漂亮。
    凌焕臻皱起了眉头，看来沁城大学就算没有黎瞬川这个神射手，外线得分能力仍然强劲。
    夏驰逸半张着嘴，看着那一球，在心里计算着柯岩急刹急投的时间，恐怕和自己差不多，还有那么强的控球能力，敬佩都写在了脸上。
    柯岩退回来的时候瞥到夏驰逸脸上的表情，只要被人崇拜就会产生表现欲。
    队里的人把早就把柯岩的能力当成家常便饭了，连个叫好的都没有，夏驰逸的样子让柯岩产生满足感。
    他不断地演示各种传球方式和冲破敌方封锁的手段，不仅仅是让首发队员得分，就连在场上磨练的两个大一新生都闪闪发光。
    盛海大学的关教练扯着嗓子狂吼，“挡住他！不要离开篮下！区域防守扔哪里去了！”
    而柯岩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拖拽着整个盛海大学，才一节比赛而已，盛海大学的队员们就有了疲态。
    关浅换下三个主力队员，给其他新人锻炼机会，这样一来在第二节分差越虐越大。
    夏驰逸明白并不是盛海大学弱，相反盛海大学的锋线能力很强，但他们缺乏有速度和判断能力的后卫，这个弱点在柯岩的冲击下显得越发明显。
    盛海大学的教练关浅抱着胳膊，脚跟也不断抖动着，看得出来脆弱的后卫线让他很头疼。
    就这样到了第三节比赛，柯岩终于被换下去了。沁城大学这边也有锻炼新后卫的想法，换上来的大一新生虽然处理球的方式远不如柯岩那么老练，但是胜在胆大心细，保持了沁城大学的进攻节奏。
    渐渐的，当盛海大学熟悉节奏之后，他们的锋线开始发挥作用，频频切入沁城大学的篮下，得分势头很猛。
    但是关浅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
    凌焕臻很理解他此刻的担忧，那就是沁城大学还没有派出杨怀煜这样的王牌，也没有黎瞬川这样的得分悍将，但盛海大学却已经招架不住了。
    柯岩退下来了之后，来到了夏驰逸的身边，看着这个大一新生双手撑在膝盖上认真看比赛的样子，仿佛这不是练习赛，而是东南赛区的八强争夺战，专注的可爱。
    柯岩故意在他的身边弯下腰来。
    “你觉得盛海大学还有机会赢我们吗？”柯岩轻声问。
    夏驰逸没有意识到旁边站的是谁，有人问，他就老实回答：“盛海大学至少需要一个厉害的控球后卫。如果全队的中投水平不提高的话，那就需要一个专门的得分后卫。”
    “嗯……光这样就能赢了？”
    “这个得分后卫还得有突破和抢断的能力，不能太依赖挡拆。”
    “嗯。”柯岩点了点头。
    “还得杨怀煜一直不上场。”
    听到这句话，柯岩笑得更明显了。
    “还好杨怀煜没来，不然听到你的话，尾巴非得翘到天上去了。”
    夏驰逸意识到了什么，侧过脸来，正好对上了柯岩的眼睛。
    “你教练说你打得分后卫，要不要上去打一会儿？”柯岩笑着问。
    夏驰逸瞥了一眼关浅教练的表情，他应该很想要锻炼自己的后卫。
    再看看沁城大学这边，他们没能上场的人那么多，自己还去抢他们的机会，会惹众怒吧。
    “我好像两边都不适合上。”
    “实在不行，晚上我们有队内练习赛，可以叫上你俩。”柯岩说。
    “真的吗？太好啦！”
    “不知道杨怀煜的‘初恋’有没有你这么可爱。”柯岩直接拽了把椅子，在夏驰逸的身边坐下。
    “杨怀煜？初恋？”
    “‘初恋’是我们开玩笑的叫法啦。这家伙一直拽上天，估计除了庆大的刘溯尘，他谁也看不上。但是昨天，他在露天篮球场和一个高中生打了十几分钟的篮球，就主动来跟教练说要招那孩子入队了。我们任教练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有找到那个高中生。”
    听到这里，夏驰逸忽然觉得这个故事有点点耳熟。
    “然……后呢？”
    “然后？这家伙本来应该来比赛的，怎么着也得让凌焕臻见识一下沁城大学的王牌吧？谁知道这家伙又遛去风情街那边了。”柯岩的脸上写满了嫌弃。
    夏驰逸有种非常心虚的感觉。
    “他去风情街那边干什么？”
    “蹲点啊。他说那个高中生很有可能会再去一趟风情街，或者他就住在风情街的附近，晃着晃着，就能偶遇了。”
    夏驰逸心中内疚的感觉成倍增长。
    早知道，杨怀煜问他是不是高中生的时候，自己实话实说就好了，哪怕被对方说男大学生穿高中校服装嫩也无所谓。
    坐在夏驰逸旁边的周哲骁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呵”。
    “嗯？”柯岩循着声音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