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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阮清微发觉不妙,连忙看去,只见有一位身着白衣的妙龄女子持剑而立,立在他们不远处。白衣盛雪,女子的容貌冷艳。转瞬间,她的视线被阻隔了,一个结实的后背稳稳的挡在她前面,似一块永不能摧毁的盾。
    慕径偲将阮清微执于身后,平静的迎视那股杀戮气息。
    诡异的沉默持续在蔓延,阮清微探出头,望向白衣女子,发现白衣女子麻木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慕径偲,眸中带有怨恨之色,慢慢的,白衣女子的眼眶湿了,泪水如线止不住的滑落。
    阮清微拧眉,又望了望慕径偲,他无动于衷,静若深潭。
    半晌,白衣女子提了提手中的剑,语声苍白的冷道:“原来你与那些轻薄浪荡的男人没什么不同,终是始乱终弃之人。”
    阮清微一怔。
    “你说与我一起永不分离,我才将独门剑法教与你,你学会了剑法,便置我于不顾,连我们的孩子你都不肯相认。”白衣女子悲伤的控诉着,“你是一辈子不认我们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他的母亲愚蠢单纯轻信于人,他何错之有?”
    阮清微瞠目,她是说……孩子?他们的孩子?
    慕径偲正色的问道:“姑娘,你确定没有认错人?”
    “慕径偲!太子殿下!你是装着不认识我,从此跟我一刀两断互不纠缠?”白衣女子任由眼泪狂流,身心疲惫的苦笑道:“万不曾想,你竟这般冷漠无情。”
    慕径偲回首看向惊愕的阮清微,低声道:“我们好像吃了同一种药,有一段记忆被抹去了。”
    阮清微耸耸肩,心里很复杂,觉得很奇怪,她默不做声的静观其变。
    白衣女子吸了口气,单薄的身体里透着一股坚强的劲,“我并非离开了你不能活,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被哄骗、玩弄、抛弃,连个说法也没有。”
    等了片刻,见白衣女子不再说下去,慕径偲平静的问道:“准备说的话全说完了?还是忘记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白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寒心的道:“你太过残忍、虚伪,竟能装作若无其事,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继续,”慕径偲淡淡地道:“再准你说两句话。”
    “我最重要的身子和剑法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你,就连破解剑法也给了你,还为你生下孩子,换来的竟是你这般待我!”
    “最后一句。”
    白衣女子咬牙切齿,因过度悲痛而浑身发抖,她猛得拔出剑,道:“我今日非杀了你这个负心人!”
    剑光一闪,白衣女子身形如风,带着必杀之心,凶猛的向前刺去。
    慕径偲反掌一推,将阮清微推至数丈之外,迅速的避开一剑,白衣女子极快的又刺一剑,他再次避开,随手从马鞍里取出软剑,薄似竹叶般的软剑一挥,亮得耀眼。
    阮清微皱眉看着,他们的身手都极好,一招一势非常的稳、准,不相上下。白衣女子的目光狠厉,出手非常狠辣,慕径偲多是在让,以软剑挡她的硬剑。
    让了几剑后,慕径偲出手了,毫不费力,白衣女子显然不是对手,频频无力招架,她猛得退后数步,仰天悲笑一声,道:“你竟用我教你的剑法对付我,你……”
    剑尖赫然抵在了她的喉咙,她的脸色突地煞白,不屈的道:“动手啊,杀了我就不会再有人苦苦怨念着你,也不会有人知道你有多薄情寡义,更不会有人知道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慕径偲波澜不惊的问道:“滚,还是死?”
    白衣女子愣了愣,目光一转,怨恨无助的看了一眼阮清微,流着泪走了,一个字也没再说,抑或是,一个字也不敢说。她的背影绝望而绝决,像是一点一点的坠入地狱。
    慕径偲恬然的收起剑,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到了阮清微身边,小心翼翼的凝视着她,欲言又止。
    阮清微抬眼看他,他的神色如常,显然并没有受白衣女子的言行影响,依旧保持着他平日的纯粹气息。她在思考着方才发生的一切,然而,越想静下心去思考,心就越乱。
    四周又寂静如初,肃杀和怨气都不见了。
    慕径偲明亮的眼睛里全是她,触及到她不由自主蹙起的眉心时,他平静的心绪在起伏不止的波动着。
    阮清微隐约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不安,他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待着什么?
    等她开口说话?
    阮清微连饮了数口酒,润了润发涩的喉咙,无事般的笑了笑,挑眉道:“你好像逐渐在原形毕露,越来越声名狼藉,简直判若两人。”
    “好像是。”慕径偲不置可否。
    “不打算解释?”阮清微想了想,便把自己的话接了去,“在这种时候,无论你如何解释,都像是在自圆其说的狡辩。”
    “说的是。”
    “我似乎应该对你敬而远之。”
    慕径偲的眉头一皱。
    阮清微轻哼道:“不过,我并不打那样做。”
    慕径偲的眉头舒展开,眼睛里有无数温热的柔情在流动,认真的道:“谢谢。”
    “不必谢,”阮清微背着手,潇洒自在的道:“我倒要亲眼看看,一个让我慢慢心仪、完美到没有天理的人,被打回原形后到底是什么样子,会很恶劣很卑鄙,还是依旧完美到没有天理。”
    “值得你亲眼看看。”慕径偲如释重负,轻松了许多。
    阮清微的唇角微微一牵,翻身骑上了马背,说道:“葫芦里的酒没了,回府再装些。”
    慕径偲抿嘴笑了笑,坐在她身后,顺势将她揽入怀中,抱了她片刻。
    两人共骑一马,朝太子府而去。
    一路上,阮清微面无表情的沉默着,心中隐隐作痛,痛得她胸闷。二皇子和白衣女子的话可信吗?他们字字控诉的太过真切,悲痛而绝望,她却无从考究真假。
    但是,如果她一走了之,她会很不开心。她从不舍得让自己不开心,她决定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和机会,让自己去验证身边这个人,到底该不该心仪。
    难道他身藏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
    无论如何,她不容自己后悔。
    刚回到太子府中,石竹就赶紧道:“庄文妃娘娘请太子殿下速去行宫,有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石竹又说道:“珺瑶公主不喜芳菲岛,这些日暂住行宫。”
    慕径偲看向阮清微,问:“一起去行宫?”
    “好。”阮清微几乎想跟他寸步不离,想尽快判断出真正的他。
    他们乘着马车进了行宫,径直到了行宫的正殿。
    庄文妃在殿里走来走去,等得很焦急,看到慕径偲来了,迫不及待的迎上去,惊喜的道:“珺瑶公主选好了驸马。”
    见状,阮清微的心咯噔一下,难道选的是慕径偲?!
    慕径偲迈进殿里,先是沉着的给庄文妃行了个礼,才沉声道:“是我?”
    “没错,正是太子殿下。”庄文妃激动极了,原以为肯定是慕玄懿。
    慕径偲与阮清微对视了一眼,她的眼神里是探查,他的眼神里是安抚,目光交汇了片刻,他们的心都情不自禁的在悸动。
    庄文妃轻声道:“她让我明日一早去禀告皇上。”
    阮清微用力的闭了一下眼帘,敛去诸多烦乱,问道:“被选上驸马有什么讲究?”
    庄文妃轻道:“珺瑶公主选上谁,谁就是驸马,任何人不得有任何异议,择日迎娶。”
    “父皇的旨意?”慕径偲面若寒霜。
    “是皇上的旨意,柳贵妃也在场,皇上亲口说,此次通婚,全依珺瑶公主所选。”庄文妃按捺不住的高兴,太子殿下当上驸马,是大吉大利之势呀。与此同时,她发现了慕径偲的不悦,和阮清微的黯然。
    这时,殿外有侍女道:“启禀太子殿下,珺瑶公主得知您在行宫中,请您前去一续。”
    慕径偲的眸色冷沉,不动声色的道:“请她前来这里。”
    ☆、第十三章
    “珺瑶公主驾到。”
    珺瑶公主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裙摆处满是大朵银丝勾勒的白色牡丹花刺绣,依旧戴着面纱斗笠。她笑声悠扬,落落大方的迈进正殿,目光赫然停留在阮清微的脸上,慢条斯理的道:“你也在呀。”
    阮清微眨眨眼,笑道:“我正好在。”
    珺瑶公主睥睨视之,语声温软的问道:“你是太子殿下的侍妾?”
    “她不是我的侍妾。”慕径偲不假思索的将话接了去,他朝阮清微身边挪了挪,与她并肩而立,郑重的介绍道:“她是我心仪之人,太子府的管家。”
    闻言,阮清微的双颊泛红,她悄悄的瞧了瞧他,他始终一本正经的样子。
    “心仪之人,”珺瑶公主仔细的念着这四个字,面纱下的表情渐渐僵硬,缓了片刻,才道:“她确有与众不同之处,换作是本公主那风流倜傥对女人极为挑剔的皇兄,也会对她心仪。”她忽而一笑,很有兴致的看向阮清微,问道:“如果太子殿下不能令你心仪,不如随本公主回大越国,本公主向你保证,本公主那令天下女人向往的皇兄肯定能令你心仪,定能给你荣华富贵。”
    阮清微挑眉,道:“你真是媒婆行当中的佼佼者,三寸舌无量斗,口若悬河。不过,这次的脚钱你是收不到了。”
    珺瑶公主的脸色一沉,任她再口若悬河,此时喉咙似被用力的扼住般。
    庄文妃心下震惊,珺瑶公主话语中绵里藏针,直伤人心,她遇到阮清微,虽是棋逢对手,但万一有得罪之处,就大大不妙。
    慕径偲看了一眼打算圆场的庄文妃,庄文妃犹豫了片刻,上前轻道:“太子殿下与公主殿下是有事要说?那我先去忙别的了。”
    慕径偲有礼的道:“恭送庄文妃娘娘。”
    庄文妃隐隐不安,还是缓步走出了正殿。
    珺瑶公主仪态万千的立于大殿正中,命令道:“闲杂人等都退下。”
    所有的侍女都欠身告礼退了下去。
    珺瑶公主目光锐利的望向阮清微,见她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便清脆声道:“也对,你可算不得是闲杂人等。”
    “同意。”阮清微气定神闲。
    珺瑶公主扬了扬下巴,斜视着水阔烟深般淡然的慕径偲,轻声笑问:“被本公主选中为驸马,可算得上是惊喜?”
    慕径偲平静的道:“这恐怕会成为你此生做得最糟糕的一个决定。”
    珺瑶公主莞尔一笑,“何出此言?”
    慕径偲道:“你临时改变决定,可曾想过后果?”
    “所有后果本公主一人承担,”珺瑶公主轻笑出声,道:“只要你愿意做本公主的驸马。”
    慕径偲正色的道:“我不愿意。”
    珺瑶公主的笑意僵在唇角,气氛骤然冷沉。
    阮清微轻松自在的寻了个椅子坐下,看着茶几上放的茶壶,随手打开茶壶闻了闻,是清香的绿茶,她摇了摇头,取出酒葫芦,把最后的一滴酒倒入嘴里,意犹未尽的咂咂味,手托着下巴,好整以暇的旁观。
    半晌,珺瑶公主傲然的暼了他一眼,盛气凌人的道:“可是你父皇说过,本公主选的驸马便就是本公主的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