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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说到玩儿,安然不由失笑,昨日才教他翻花绳,就被念哥儿记在心上了。本来还有九连环的,到底有些难度的,她怕解不开反而打击了念哥儿的积极性,便想起了这简单的游戏。
    钰哥儿当初也是玩得津津有味。
    “锦屏,把绳子拿过来。”安然笑着吩咐道。
    念哥儿人小手也小,经常拿不住绳子。可安然却十分耐心的教他,尽管绳子几次从他白嫩的小手上滑脱,安然也并无丝毫不快之色,仍是笑吟吟的教他。
    念哥儿又一次没拿住绳子,便灰心丧气的垂下头,低落的道:“我是不是很笨?”
    安然摸了摸他的头,面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柔声道:“我们念哥儿聪明着呢。没关系,咱们慢慢来。”
    念哥儿用力的点了点头。
    “夫人,什么时候摆早饭?”青杏进来请示。
    安然便让念哥儿先玩,自己又报了两道点心名。“来一份水晶小笼包、一份翠玉豆糕,再加一份糖蒸酥酪。”
    “要一份热的牛乳,稍微加些糖。”
    青杏应声而去,安然回过头,却发现念哥儿没有玩儿,而是睁着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她。
    “念哥儿,怎么了?”
    念哥儿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其实念哥儿是有印象的,他知道自己有娘,甚至他有爹,他爹可能并不是平远侯。大家都以为他年纪小,什么都不知,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可他总觉得,萍姨是在骗他。
    仙子姐姐很温柔,对他也非常好,她肯定不是萍姨口中,害死娘的那个人。
    念哥儿既不愿意冷冰冰的叫她“夫人”,也不叫不出口“母亲”,他只在心里默默的称呼她为“仙子姐姐”。
    她会笑眯眯的教自己玩游戏,会轻声细语的哄自己吃饭,还会哼着小调哄自己睡觉……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她,脸上都是温柔的笑容。念哥儿其实特别喜欢跟她待在一起。
    可他到底还有些戒备之心。
    而且娘临走前也说过,要听萍姨的话,萍姨是不会害他的。
    到底谁是对的?念哥儿有些困惑了。
    *****
    哄着念哥儿喝了牛乳,用了半碗粥、半碗糖蒸酥酪,又吃了一个小笼包,念哥儿便吃得饱饱得了。
    喂饱了他,安然才匆匆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其实念哥儿还算很乖,在安然看账本时,自己乖乖的玩手指或是揪着身上的络子穗儿玩,从不打扰她。
    看着他乖巧懂事的模样,安然不由心中一软,她道:“一会儿咱们去院子里转转好不好?小花园里有一架秋千,我带你去玩秋千好不好?”
    再懂事他也是个孩子,听到能去外头玩儿,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光。
    安然见状,便准备带着念哥儿出去。念哥儿乖乖的让安然牵着,没要求再抱。
    还没等二人出了正院的门口,便听到桃枝匆匆来报说:“门外来人自称是侯爷的三婶、四婶,过来看夫人了。”
    第117章
    陆明修的三婶四婶?
    安然微愕,她从没听陆明修说过他的这些亲戚们。平远侯府当年的事她只是模模糊糊的知道,结果便是众叛亲离,否则才十岁的陆明修也不至于孤零零一个人,起码要有人收养他才对。
    倒不知道此时这“三婶、四婶”是哪门子转折亲戚?还是真的是陆明修的婶子?
    可是人都已经到了门口,总不好给赶出去。安然以一面让在偏厅先找招待着,一面让人把松阳叫过来。
    “念哥儿,你是回宜兰院还是回去跟桃枝她们玩儿?”安然蹲下身子,用商量的语气温和道:“家里来了客人,我这会儿不能带你去玩了。”
    念哥儿有些失望的扁了扁嘴,然而还是乖乖的把手交给了桃枝。“等你回来,去玩秋千。”
    这意思就是要在正院等她回来了?
    安然眨了眨眼,露出笑容来。她摸了摸念哥儿的头,嘱咐桃枝她们要照顾好念哥儿。“把碧萝叫过来,跟念哥儿一起玩吧。”
    碧萝原本跟着哥哥在外书房服侍,陆明修见她年纪还小,并没有让她干活。而如今安然嫁了进来,碧萝便主动要去夫人处听差。这些日子她正把自己的箱笼往正院收拾。
    桃枝答应了一声。
    安然才出了垂花门,松阳已经等在院子西面的议事厅里。
    “见过夫人。”等到安然带着锦屏和翠屏过来时,松阳忙上前行礼。
    安然微微颔首,温和的道:“不必多礼。”
    原本今日安然也是要见松阳的,陆明修已经提过了两次,府中的事希望她尽快接手。而安然翻了翻府中的花名册,大总管一职无人,暂代的也正是松阳,柯林和秦风等人也少不得来帮手。
    故安然想着,倒不如就给了松阳大总管的职务。
    只是此刻她首先要弄清楚的是这两个奇怪的亲戚。既然能把话递到自己面前,松阳也一定是知道的。他能来得这样快,说不准也正是要向自己汇报。
    “今日过来的这两个人,说是侯爷的三婶四婶。”安然问道:“她们和平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松阳似乎是见过这两个人,他回答起来没有半分犹豫道:“回夫人的话,确实跟侯府有亲戚。侯爷的这三叔、四叔,是老侯爷的庶出兄弟。早在老侯爷出事前两日,便说跟侯府断绝关系。传言当时两人听到了风声,先一步避开了。”
    原来是这样。
    既是已经断绝了关系,还算什么亲戚?先平远侯出事时,他们躲得远远的。陆明修竟也无人帮一把,只因为怕他这个罪臣之后,对自家有不好的影响。
    等到陆明修重新继承了平远侯的爵位,这些人便不安分的又想着往侯府钻营。
    “夫人,您和侯爷成亲前,这些亲戚们便要再往侯爷跟前凑,只是侯爷从来都不加辞色。”松阳偷偷看了一眼安然的脸色,谨慎的道:“今日这两位来得实际很微妙。刚好侯爷要去早朝,她们便来了。”
    安然眼底掠过一抹暗芒。
    松阳提醒得很是,恐怕来人正是想要钻她的空子。
    “多谢你提醒,我心里总算有底了。”安然微微一笑,称赞他道:“只给侯爷做小厮,可惜了。”
    松阳稍稍有些惊讶。
    夫人这是嫌他说得话多、还是要准备提拔他?
    他不是很有信心的猜测着,应该是后者罢?
    知道了这两个人是谁,也算隐约猜到些她们的来意,安然心里了点儿底气。
    安然便带着丫鬟去了偏厅见两个人,松阳也跟着去了,只是他留在了偏厅的茶房中,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好迅速知晓。
    两个伶俐的小丫鬟已经上了一遍茶,等到安然进去时正坐在花梨木玫瑰椅上的两个人,并不敢端长辈的架子,都笑着站了起来。
    “让两位久等了。”安然缓缓走了进来,微微一笑如同春花般娇妍。她穿了一件大红金枝线叶纹长褙子,衬得她气色极好。
    怪不得陆明修会娶她,小姑娘看着是还有些显小,可娇俏漂亮,就像是明珠朝露一般耀眼,瞧了就让人喜欢。
    “这就是修哥儿媳妇罢,可真是漂亮!”其中一位穿着秋香色双喜纹褙子,带着翡翠头面的妇人笑道:“真真如娇花一般。”
    她身旁那位身穿石青色遍地金褙子的妇人忙点头附和了两句。
    “您二位好。”安然落落大方的上前,却并没有行礼。她漂亮的大眼睛中透出些许困惑之色,有些歉意的问道:“请问您二位是侯爷的什么亲戚?”
    两个人准备好的话被噎了回去。
    她们倒是亲亲热热的称呼安然,把陆明修叫的亲切。正想进一步说话,安然的话却像是一记闷棍——她压根儿不知道她们是谁?
    虽说两人心中很是不悦,可看到安然神色真诚、纯良,转念一想,她可能真的不知道。
    陆明修自从回京后,便不再跟原先那些亲戚来往,成亲时更是连知会他们一声也没有,还是他们听到了京中赐婚平远侯的消息,才上赶着过来的。
    送嫁妆那一日,来得人多,又是平远侯府的好日子,陆明修便没跟他们计较,只是表明了态度,把他们当做空气视而不见。
    这冷漠的态度却也大大的激励了他们,自以为又有了些希望。
    故此她们两个算是选出来打头阵的。
    她们觉着安然年纪小、又是南安侯府的庶女,更有传言说是这位九姑娘自幼长于乡下,是个短见识的。
    那些前尘恩怨,陆明修未必肯告诉她。
    故此两个人便“大度”的表示不计较安然认不出,忙自我介绍道:“我是修哥儿的三婶,她是修哥儿的四婶。”
    安然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原来是三婶、四婶。”她露出歉然的笑容来,道:“先前没听侯爷提过,没认出您二位来,还勿见怪。”
    怕安然不知道他们的亲戚关系,把她们当成不要紧的人。说是陆明修四婶的那个妇人又道:“你是新嫁进门的媳妇所以不知道,修哥儿的三叔四叔,跟修哥儿他父亲可是同胞兄弟。”
    她们不说还好,既是说了,安然便要好好说道说道。
    “您说您二位是侯爷的亲婶婶?”安然故意露出愕然之色,喃喃道:“是我记错了么?我记得平远侯府的族谱上,并没有看到两位叔叔的名字……”
    说着她就要一叠声的让翠屏去看族谱。
    两人哪能真的让她看去看。
    故此自称是陆明修三婶的人便笑道:“你又何必较真,我们还敢乱认亲戚不成?”
    当初既是断绝了关系,族谱上改没改她们倒是不清楚。可陆明修回来后却很有可能改了族谱,这几年来,陆明修仗着自己简在帝心,把他们这些亲戚都不放在眼中。
    “话可不能这么说。”安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仿佛很好说话、很容易被唬住的样子,却又一股子刚劲儿。“您也知道我才进门不久,对侯府里的事一知半解,如今侯爷不在家,您二位既说是侯爷的长辈,可族谱上又没记载,我怎么敢乱认?”
    “赶明儿再有不相干的人来了,也这么说。我都认了?您让我如何跟侯爷交待?”
    “不如等侯爷回来,一问便知了。”安然起身,做出要送客的姿态。“您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禀告侯爷。”
    她们见安然似乎急了,如果不解释清楚,真的闹到了陆明修面前只会是更难看,故此两人对视了一眼,那位“四婶”便有些支吾的道:“平远侯府当年出了些变故的,他三叔和四叔便离了家……”
    她既是半吐半露的说了,安然便自动默认是先平远侯被下诏狱时,跟侯府有关人的,纷纷跟断了联系。
    故此安然面上便适时的透出一抹疏离之意来。
    “原是这样。”安然眼底闪过些许冷淡,笑容也变得冰冷了几分。“怪不得族谱上已经除了名。”
    两个人面上不由满是尴尬之色。
    这件事摆到台面上不能细说,否则便又要翻出旧账来。她们指望着安然是新媳妇,还容易唬住些。特意挑了陆明修上朝的时候,才到了平远侯府来。
    一旦这亲戚走动起来,便是陆明修也不能否认了。
    “当年的事有些误会。”那位“三婶”犹自不死心的道:“修哥儿当时年纪也还小,不太清楚也是有的。如今修哥儿都娶妻成家了,那些旧年的误会也该解开了。”
    安然听罢,颇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您放心,等侯爷回来我一定转告。”安然给二人碰了个软钉子,还是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