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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节
    老森脸色发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抬起头看着黑森森大殿的上方,轻轻喃喃:“冷……冷……”
    第三个“冷”没说出来,人已经不动了。
    老黄颤着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又探探鼻息,他看我们艰难地说:“死了。”
    老森死的真是不值当,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他坐在地上,眼睛还没有闭上。
    道士老鲍伸出手在他的眼皮上抚了一下,让他闭上眼睛。
    龙吉紧紧抱着雨佳。雨佳美滋滋地缩在他的怀里,极为满足地看着我们。龙吉疯了,拿刀不停比划:“你们谁也别过来,不准欺负我的女朋友。雯雯,我爱你。”
    雨佳哑着嗓子听:“龙吉。我以后就是你的雯雯,你是我老公,咱俩结婚吧。”
    大强脸色很难看:“这两个人都是疯子,干脆都射死得了。”
    道士老鲍冷着脸:“大家说说,怎么办好。”
    我纳闷:“龙吉刚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眼睛还血红血红的。”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我想起我们捡来的相机,最后一张照片上出现了道士老鲍,他在深夜中双眼也是这般血红。他给我们的解释是,夜里相机打闪光灯照,肯定会出现红眼。这是红眼的效果。
    如果不是红眼呢?
    照片上的老鲍和眼前的龙吉状态非常像,都是双眼血红。
    想到这,我蹲下来,从老森尸体的衣服兜里翻出那台数码相机,轻轻打开,出现的就是最后一张照片。
    我把照片放大,重点看道士老鲍的眼睛。
    他的双眼血红血红,而且最古怪的是,双眼的瞳孔极小。如针。当时我并没有发现这般怪异,现在结合龙吉的样子,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玄机。
    道士老鲍看到我手里的相机,和相机屏幕上放大的脸。
    他脸色很难看:“你在看什么?”
    “道长,你说你姓鲍?”我问。
    “怎么了?”他问。
    我看看龙吉,又看看道士,突然一动,飞身抢老鲍手里的弓箭。
    道士老鲍反应极快,飞起一脚踢我,我早就准备好天罡踏步,转身躲过,来到他的身旁,猛地抓住他手里的弓箭。
    道士老鲍怒喝:“你想干什么?”
    “我有些话问你,你最好放下弓箭,我不喜欢在问话的时候,有人拿这个对着我。”我看着他。
    道士老鲍冷笑:“你们还是怀疑我。”
    老黄和大强本来像仇人一样,现在生死关头,他们也统一了战线,一起站在我的身后。
    道士老鲍看看我们,松开手放下弓箭:“好,我给你们。”
    他这么轻易就缴械?我轻轻抬起弓箭从他的手臂处拿过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 最后一张脸
    没想到道士老鲍乖乖缴了械,他伸出双手摊开:“你们会明白的,我是无辜的。”
    我说:“道长,你最好解释一下,为什么龙吉的眼睛会变得血红。”
    “我怎么知道。”道士老鲍笑。
    “数码相机的照片里你的眼睛也是这个样子,你的解释是红眼吧。”我说。
    “对。”他的表情很坦诚。
    “如果是红眼的话,为什么你的瞳孔会缩成针头大小?”我把相机的屏幕给他看。
    “你想说什么?”道士老鲍皱眉。
    “那时的你和现在的龙吉是一种状态,你一定知道这是为什么。”我说。
    道士老鲍微微笑起来,看着我,他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可问题是。我不知道啊。”
    他这个样子显得有点古怪,我浑身难受,握着手里的弓箭,想抬起来威胁他,可一双手重似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
    我揉揉额头,嘶嘶倒吸冷气,好像有人扶住我。
    我的神智有点模糊,听到有人在不断问我,你怎么了。
    这时我隐约看到道士老鲍走过来,他搀扶住我的胳膊,好像对别人说老菊状态不好,让他好好休息。
    我迷迷糊糊让人扶着向前走了几步,坐在地上,有人往我身上披了件衣服。忽我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迷迷糊糊似乎周围的场景变了。
    我猛打了个激灵,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森森的树林里。我拨开树枝往外看,不远处是一栋木头屋子,静悄悄的,满地落叶,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微微燃着一盏豆大的孤灯。
    我一惊,这不是画皮鬼的老巢吗,怎么来到这里了?
    不对啊,我本来是坐在道观前殿的,为什么一晃神到了这个地方。
    我左右打量树林,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树林静谧无声,连个鸟叫都没有。
    不对,不对,我坐在树下仔细思忖,什么事都是有因有果,我能来到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
    心头忽然升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难道……我一直困在黄鼠狼的幻境中并没有离开,其后发生的诸多事其实全是幻境中的幻象。
    我仔细回忆,当时困在幻境的时候,道士老鲍出场,一箭钉死黄鼠狼,我才从幻境中挣脱出来。然后我们回到了道观,每个人讲述自己的经历,再然后弓子死亡,龙吉发疯,老森被捅死……难道这一切其实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我困在幻境中所经历的幻象?
    我扶着树站起来,决定不去那木头小屋。尽量往外走,看看能不能走出这片树林。
    我开始往外走,摸遍全身并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好在经过的每棵树上都扒下树皮作为标记。这一手还是我向老森学的,如何在山里进行方向辨识。
    可以肯定。我在树林里是沿着直线走的,不断远离身后的木头小屋,走了大概几十分钟,忽然看到树丛的深处,亮着一盏灯火。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快走几步拨开眼前的树枝,等看清时,我彻底震惊住。
    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座木头小屋,周围一片落叶,窗户里燃着豆大般的灯火,微微而燃,深夜中看来格外可怖。
    这就是刚才的林中小屋。我走不出去了!
    我迅速恢复冷静,现在可以判断出来,我确实是在幻境中。不管是一直没有离开,还是再次又回来,最紧要的要想办法出去。
    我琢磨了琢磨,离开幻境的关口应该就是这座木头屋子,看来甭管想不想进,这次都要进去看看了。
    我小心翼翼来到木屋前,透过窗户往里看。窗户糊着厚纸。什么也看不到。我犹豫一下,轻轻推门,门没有锁,应声而开。
    我走到里面,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只能看到靠着窗户的桌子上,微微燃烧的油灯。
    我摸黑过去拾起桌上灯,四下看着。灯的光亮微弱,能照亮的区域也不大,屋里似乎温度很低,也可能是我过于恐惧引起的反应。
    我举着灯四下里走着,木头屋子从外面看面积不大,可真要在里面,四周黑暗中,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一片深邃的防空洞里。
    我来到墙前。举起灯去看,墙上陡然出现一团人影。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度害怕,两条腿僵了,等仔细看才发现原来是墙上挂着的一面镜子。
    我走到镜子前,颤巍巍看着镜子。上面的人影正是我自己。
    镜里的自己也举着灯,一脸惊恐,看着镜外的我。
    我轻轻摸索着镜子,心中纳闷,这里的幻境如果是画皮鬼的老巢。它为什么要挂镜子呢?
    我陡然想明白了,画皮鬼要披人皮的,就像女人穿衣服,肯定对着镜子照,还要搔首弄姿一番。
    我想象着这么一幅场景。此时此刻画皮鬼已经把我杀了,它穿着我的皮,在镜子前看着自己。
    是不是就和当下的我一样?
    我举着油灯,冒出这样的想法,全身汗毛竖起来了。
    我轻轻伸出手抚摸镜面,艰难咽着口水。如果,我说的是如果,此时此刻我真的已经死了呢?其实团队里我才是那个画皮鬼,画皮鬼在我的记忆里迷失了,它真的以为它是我。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砰砰乱跳。
    脑子里一时稀奇古怪的念头层出不穷,最终归结到一个,那就是如何确定我是我。
    每个人其实都是画皮鬼,只不过不能随意改变外皮。不过,每个人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人群中切换身份,这和画皮又有什么区别呢?
    画皮鬼,你究竟是谁。如果我一直在幻境中根本没有出去,后面经历的事都是幻想,那么就不存在什么道士老鲍。没有了这个道士,也就没有道士所告知我们关于画皮鬼的一切。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画皮鬼。
    所谓的画皮鬼,不过是我在幻境中的臆想而已。
    这是一个极其黑色的悖论怪圈。
    刚想到这,我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赶忙抬起油灯去照镜子。镜子里的我愈加清晰起来,我看到了一幕心惊胆寒的景象。
    我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双眼一片血红,瞳孔缩小如针头。样子和照片里的道士老鲍、还有发疯了一般的龙吉一模一样。
    我忽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想通这一点,脖子发酸。几乎难以转动,巨大的恐惧如汪洋之水一般紧紧覆盖着我,黑暗中难动一下。
    双眼血红瞳孔缩小,正是人被蛊惑进入幻境的标志。
    最开始引起我怀疑的就是龙吉,龙吉双眼血红时表现很怪。他把我们当成了暴徒,紧紧搂着雨佳,把她当成了前女友雯雯。
    龙吉陷入迷失在只属于他的记忆幻境中,他回到了那个刻骨难忘的山中经历里。
    我现在也在幻境中,也是这般的状态,这里的幻境是属于我的。我相信在这个小屋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除了制造幻境的鬼。
    继续往下推理,假设说真的有道士老鲍这个人,我们后来的经历也都是真的,那么相机中老鲍的照片里他双眼血红的原因,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在那个时候也被蛊惑进了幻境。
    我举着油灯,暗暗思忖,道士老鲍那时候进了幻境,他现在又是怎么出来的?
    进入幻境。说明他和画皮鬼打过交道,每个人的幻境都是画皮鬼制造出来的。道士老鲍进入了画皮鬼的幻境,他又脱身而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一边走一边想,来到木屋的深处,正走着,一阵风吹得油灯火苗乱闪,我下意识抬头去看,对面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人皮,整个摊开,半面墙几乎都是肉皮色,十分触目惊心。
    我倒退了几步,不忍再看,可这张皮如同有魔力一般,紧紧吸引着目光。
    这张皮从粗糙感来看,应该是男人的。不知道画皮鬼是怎么剥的皮,剥得那么细致,几乎没有刀口,非常完整。就连腿上的腿毛都能看清楚。
    我把灯抬高,继续往上看,看到了胸口脖子,再往上就吓住了,头的部位贴着一张脸。
    这张脸的正面贴在墙上,只露着后脑,看不到五官和长相。
    我心惊肉跳,有隐隐约约的预感,我能走到这里,看到墙上的这张皮并不是偶然的。
    我抹了下脸,咬咬牙,走到墙前。垫着脚伸出手摸到墙上的这张脸皮,使劲往下一拽,贴在墙面的脸皮落在地上,正面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