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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秦宜此刻正跟着华婧一起站在导演身后,她从监视器里看着夏嫣然的表演,只觉浑身像要起鸡皮疙瘩似的。
    ☆、第9章 收尾
    演技这东西本来就是个玄乎的说法,每个不同的人对同一个场景都会有不同的诠释。
    秦宜也看过这段剧本,也曾设想过自己演绎方式,若是她来演,肯定会选那种情绪递进的方式来表现台词,可夏嫣然所演的许珂就站在那,平静无比地说出了这番话。
    许珂不怨吗?相依为命的弟弟惨死,她当然怨。
    生气的人说的是气话。
    而理智的人说出来的才更像是戳人痛处的真话。
    她不好受,便要让他们更不好受。
    许珂每多说一个字,对面的两个人气势便弱上一分。
    原著里本是留守的余飞接待许珂,江余邀了夏嫣然后,就和应浩商量着把这段给稍微改了下,一来爆点更足,二来也是怕余飞的演员水平不够,会被夏嫣然压戏。
    现在看来,这个选择倒是完全没错。贺、余二人虽较夏嫣然仍是有一点差距,但这场戏是完全撑住了。
    许珂说完这番话,拎着上自己的包,转身便走。手按上门把的时候,蒋青言叫住了她。
    “许小姐,请稍等,我们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和们聊聊您弟弟的近况。”
    许珂终于冷下了声音:“我弟弟近况如何,你们不是早通过他手机翻了个底朝天吗?我这个做姐姐的还未必有你们了解他呢!”
    说着便拧开了门。
    这边江余早交代了这处要给特写,只见镜头中夏嫣然带上墨镜,微微抬高了下巴,大步走了出去。特写镜头中,在她带上墨镜前,有那么一秒钟,似乎能看到她眼中有水光闪动。
    “卡!”江余满意点头。
    江余话一落音,就有小助理跑过去替夏嫣然接了包,夏嫣然蹬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走了过来,对江余道:“能行吧?”
    江余笑道:“非常棒!等杀青了再请你吃饭。”
    夏嫣然点点头,又打量了秦宜几眼,再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华婧道:“带新人多累啊,张含阳要真供不起你了,不妨来我手下啊。”
    华婧冷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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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天冷似一天。
    电影已经差不多进入了收尾阶段,这日拍的是秦宜最后一场重要戏份。
    楚域因一念之差,错失了救许殊的机会,深感自责,可谁能料到前一秒还差点让人侵犯的弱小女子便会是市里人人惶恐的杀人狂魔。
    可细究了宋小离的资料后,更让楚、蒋二人心惊的是此案中可能还牵扯到另一个案件。
    四年前,宋小离的表姐李乐君陪宋小离逛街时失踪,警方几经调查,可李乐君却像从人间蒸发似的,自此音讯全无。宋家父母因此大吵大闹直至离婚,宋小离也从此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
    而经查探,李乐君失踪当晚,本案的四个死者以及伍毅诚曾在附近饭店喝酒。
    警方既已怀疑,伍毅诚这边便不再难找到突破口。
    那晚突降漂泊大雨,他们一行人开着车穿近路从巷里走,却见一个浑身淋得湿透,衣服紧贴着玲珑身材的女人从巷子中跑过,当时他们都喝得有点高,许殊又仗着家里有钱胡来惯了,见四周无人,便将人撸上了车。
    等一行人酒醒了,反应过来时,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也该是他们运气好,那处仅有的一个摄像头都恰好坏了。
    蒋青言攥紧了拳头,感觉自己几乎用尽了毕生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对着他一拳挥过去。
    刑警队到达伍毅诚吐露出来的抛尸地点时,却见到了在逃的宋小离,楚域等人立刻拔枪指向她。
    秦宜今日要拍的便是之后的这场戏,原计划是昨天下午就要拍完的,但前两次导演觉得情绪还差那么一点,紧接着河边又起了大雾,只得往后推,好在时间充裕,不用赶进度。
    电影里的时间是从春到夏,现实生活的时间却是从秋到冬,此刻秦宜正穿着身夏装校服裙,坐在河边石地上,只觉得一阵阵寒意从地底袭来。
    那头导演喊道:“!”
    这场戏是多机位拍,一号机位拍的是远景,只见镜头中长发齐肩的宋小离坐在江边,轻轻晃动着双腿。
    宋小离听见身后的响动,她偏过头来,朝着站在楚域身后一步位置的蒋青言微微笑了笑了,她长相甜美,此刻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很是好看。
    蒋青言握着枪的手微微松了一松,她至今都不敢相信,面前这小姑娘竟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抓的凶手。
    宋小离并不看其他人,只娇声朝她道:“蒋姐姐,你能过来陪我坐一下吗?”
    楚域冷声道:“宋小离,你已经无路可逃了,还是直接束手就擒吧。”
    宋小离却仍不理她,只看着蒋青言:“蒋姐姐。”
    蒋青言缓缓放下了枪。
    楚域急道:“青言!”
    蒋青言握住楚域挡在他身前的手,在他手心上轻轻捏了下:“放心。”
    她把枪别进腰带中,大步走了过去,在宋小离身边坐了下来,她单屈着一条腿,另一条腿也学着宋小离那样微微晃动,姿态却甚是飒爽。
    宋小离见她过来,笑容更甜了几分,她指了指面前的河道:“我表姐在这里。”
    蒋青言闻言心中忽的一酸,她沉默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揉了揉她头发,温声道:“伍毅诚已经招了,他会得到应有的惩处,你表姐可以安息了。”
    河边的风很大,宋小离脸上的笑意慢慢散去,她轻声问道:“蒋姐姐,我身上是不是很多血?”
    蒋青言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校服裙并不合身,上衣偏小,裙子偏短,像是几年前的衣服,虽是半新不旧,却洗得干干净净,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只朝着宋小离摇了摇头。
    宋小离摊开手掌,十指纤白无瑕,她盯着自己的双手轻声道:“自从知道表姐死了后,我便觉得这上头沾满了血。”
    蒋青言喉咙像让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宋小离又朝她笑了笑,道:“你们是不是想知道我犯案的过程?”
    蒋青言却只觉得这个笑容十分破碎,风一吹就能散去。
    未等她答复,宋小离便已经慢声细语地说了起来:“那日我就穿着身上这套衣服,商场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我和表姐聊得不愉快,便任性地跑入了雨中……”
    蒋青言听她将事情娓娓道来。此刻,头顶的云慢慢散开,冬日的暖阳照耀下来,却怎么也温暖不了蒋青言那冰凉的四肢。
    宋小离说完后,笑容又灿烂了起来,看着像所有这年纪的姑娘一般的天真美好:“蒋姐姐,我能抱抱你吗?”
    蒋青言此刻心情十分复杂。
    她见宋小离微带笑意将如何杀人之事一一述说出来,心中止不住的发寒。她能理解她,连她听了伍毅诚的话,怒意都有如一团火在胸间燃烧,几欲爆炸一般,更何况是宋小离,可这并不代表她赞同她,她穿上这身警服,就是想要堂堂正正将伍毅诚这等人缉拿归案,让他们受应有的惩罚。
    可心里翻腾的最厉害的情绪却是自责。若是警方能早一步查清当年李乐君的死因,面前这小姑娘是不是就不用走上这条极端的路。
    蒋青言闭了闭眼,一把将宋小离揽进怀里。
    不远处的楚域见此情况,担心地大叫她的名字,蒋青言不免分了下心,待她反应过来时,宋小离已经将刀刃插/进自己胸口了。
    蒋青言不敢直接拔刀,她一边按住她伤口,一边大声喊道:“叫救护车。”
    宋小离眼中渐渐没了神采,脸上带着一抹释然,她断断续续道:“你和我……表姐很像,都是外表……凶巴巴的,可心里……比谁都温柔,蒋姐姐,我终于……可以……向她说……抱歉了,我太累了。”
    蒋青言眼泪再止不住,她大声道:“宋小离你给我撑住,听到没有,你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没接受法律制裁,你不许死!”
    宋小离却缓缓闭上了眼睛。
    “卡!”
    导演声音一响,一旁的统筹助理也不知道从哪翻出了一包刀片直拍到应浩面前,指控道:“后爹!”
    应浩:“……”
    那边余思颖已经放开了秦宜,孙诺急忙朝她跑了过去,见她仍呆呆躺在草地上,忙一把将人扯起来,先给她披上了羽绒服,又拿了帕子将她胸前的血迹略擦了擦,秦宜眼神这才略略活泛过来,拍这部戏至今,她明显感觉自己入戏程度在逐渐增加,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真以为自己是那个怀着满腔恨意走上歧途,又终于得到解脱了的宋小离。
    ☆、第10章 杀青
    一缓过神来,秦宜才觉得四肢又僵又冷,像冰块似的,好在中途向蒋青言叙述台词那段最后是要用回忆镜头来表现的,不用她刚刚一字不落地全念出来。孙诺摸了摸她双手,便立即拧开了保温杯的杯盖,给她倒了一小杯姜茶:“快暖暖身子。”
    秦宜手僵的几乎要握不住杯盖,直到那温热的姜茶顺着喉咙直到胃中,浓烈的姜辣味慢慢灼烧着,她才像是又活过来一般。
    孙诺在一旁看得差点掉眼泪:“你外公外婆要是知道你拍个戏受这么大罪,肯定要心疼死。”
    “告状胖三斤哦。”那边导演没再叫重拍,想是这条应该算过了,秦宜心情颇好,笑眯眯地威胁起孙诺来。
    孙诺最近在剧组东奔西跑,时不时还让华婧训上一番,这才好不容易瘦下三斤来,闻言眉一竖,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杯盖,又给她倒了一大杯姜茶。
    秦宜皱眉,她实在讨厌姜味:“表姐,我们就别互相伤害了。”
    孙诺道:“你不喝试试看啊,要是感冒了,我就是拼着再胖上三斤,也非要告你的状不可。”
    秦宜咬牙将姜茶一口干了。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导演这边,江余面前的监视器主要是近景机位的,主要是看她们眼神戏和微表情。秦宜的戏份大多是文戏,她领悟力又好,越到后面ng越少,她这角色演到现在已经远超了他预想的水平。
    他朝秦宜点点头,和颜悦色地道:“刚才表现不错,先休息下,待会儿再补几个死前的特写镜头就好。”
    秦宜笑着应道:“没问题,江导辛苦了。”
    一边统筹助理又掏了个本子出来,几步小跑到她面前,将本子递到她面前:“苟富贵,勿相忘。”
    那本子左边的纸张上还有个龙凤凤舞的签名,正是那日夏嫣然给签的。
    秦宜:“……”
    贺年和余思颖二人都穿的长袖警服,倒是比秦宜好上许多,俩人这会儿也披上了助理递来的羽绒外套。他二人此前有过一两次合作,还算是熟人,此刻边走边聊,话题便是适才那场戏中秦宜的表现。
    贺年问道:“感觉到压力了吗?”
    他才刚离得远,但电影拍了这几个月,对这位新人的表现心里倒也是有数,但他是男星,秦宜再怎么样也不会对他产生威胁。
    余思颖却只觉刚那场对手戏十分流畅,她全程没有分过一丝一毫的神,这让她几乎有种和高手过招的快感,可秦宜明明却只是个才刚入行两个多月的新人。
    有压力吗?她笑了笑道:“命不同,这没得比。”
    贺年听她虽是自嘲,却不见酸意,也笑道:“华婧,张含阳,华宸顾云深,你说,她下一个贵人又会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以后估计难有合作了。”秦宜演配角不过是练练手,而她余思颖混到如今这位置,宁可不拍戏,也不可能再回头去给新人作配,替她抬轿,“但结个善缘总归是不错的。”
    “她这性子……”贺年说着沉吟了下,“不惹事,不怕事。想深交难,要和平相处倒是件极容易的事。”
    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便不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