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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沈泽睁开眼,目光凌厉地盯着她:“便是倒贴,也要人看得上眼才行,你却是凭白丢了脸,还什么都得不到。”
    沈卉让他刺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您不能这么偏心,秦宜自小也贴着他们家,您为什么只管我,不管她?”
    沈泽心下十分失望,这个孙女和她那个爹简直一模一样,生了个榆木脑袋,半点不开窍,他顿时也失了意兴,只道:“你爱去就去吧,亲眼看看顾家怎么待你,又怎么待秦宜。”
    沈卉到底是又坐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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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秦宜气呼呼地扯了顾云深出去,一出了那栋让她感觉压抑的房子,屋外呼啸的冷风直扑在她脸上,冷得似乎连胸间燃烧的怒意也都降了几分似的。
    秦宜垂着头走了好几步路,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让顾云深牵住的手已经变成了十指交握的情状。
    等等,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走在她身后的顾云深见她猛然定住,而后,耳根慢慢泛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羞的,与他交握的手也开始小力挣扎起来。
    她指尖似乎总是凉的,顾云深加了几分力度,紧握住她的手,两步走到她前面:“走吧,我妈该等急了。”
    秦宜不紧没能挣开,还让他扣紧了手直带着往前走,她有心想叫他放开,却又觉得已经牵了这么久,这会儿再纠结又未免太过矫情。
    她在心里暗暗自我洗脑:反正小时候早牵了无数回。
    眼看着他直接牵着他从车旁走过,秦宜急道:“礼物还在车里呢!”
    顾云深头也没回,只道:“我妈见了会不开心。”
    沈、顾二家离得相当近,顾云深才刚一打开门,苏语秋便亲自迎了出来,见二人手牵着手,便笑着看了儿子一眼。
    顾云深立即便松了手。
    秦宜红着脸直扑进她怀里:“秋姨。”
    苏语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抱了下,语带怜惜道:“瘦了。”
    秦宜吐了下舌:“没瘦呢,我才称过的。”
    苏语秋又笑着打量了眼自家儿子,见他冷着张脸站在一旁,便笑道:“外面风大,先进来坐。”
    秦宜随着苏语秋一起在沙发坐下,见她这么几年也不见老,便甜甜道:“秋姨您怎么越活越年轻,再这么下去,我可不好意思叫您姨了,还不得叫姐姐才行啊。”
    苏语笑着将她揽进怀里:“几年没见,嘴倒是越发甜了。”
    顾家这几年装饰也没大变,可这个地方留给秦宜的回忆却全是温馨美好的,她让苏语秋抱着,心中只觉一阵熨帖,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不自觉便朝她撒起娇来:“我给您买点水果和茶,让他给扣车里了。”
    苏语秋笑着问道:“他?谁啊?”
    自进屋后,顾云深便只坐在一旁听她们讲话,秦宜不想叫他“深哥哥”,可也不好当着苏语秋的面叫他“顾总”,她见苏语秋面带几分打趣之意,脸上不由又是一红。她轻咳了声,生硬地转了话题道:“扣就扣吧,这回是时间来不及,等下回再好好给您挑个像样的东西。”
    苏语秋一直遗憾没能生个女儿,秦宜小时候长得乖巧,嘴又甜,在她家待的时间长了,便也同自己女儿没多少差别了,她笑道:“秋姨还缺你那点子东西啊。你好好照顾自己,再养胖点,秋姨才开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得很是畅快,顾云深就一直坐在一边静静听着,也不插嘴,他自来话少,这情景倒像回到了七八年前一般。
    顾父顾淮是踩着饭点回来的,他四十来岁,很是儒雅,夫妻俩都是爱说爱笑的性格,也不知怎么生出发顾云深这样闷性格的孩子来。
    顾淮洗了手,在桌上坐下,笑着朝秦宜问道:“签了华宸后可还习惯?”
    秦宜笑着回道:“一直拍戏呢,都没空去公司看看。”
    顾准便道:“想要什么资源就和云深说,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和我说。”
    秦宜听了便笑嘻嘻道:“这话我可记住了啊。”
    顾家四方长桌上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子菜,做饭的黄阿姨在顾家待了二十来年,对秦宜的口味很是熟悉,光是虾就有好几盘。
    基围虾双吃,长方形的白瓷盘中一头是炸得金黄的基围虾,一头是只用清水煮了一遍的白灼虾,中间摆了几小碟蘸酱。一盘椒盐皮皮虾,还有一大盘红通通、香气扑鼻的龙虾。
    秦宜这些年吃过许多地方的美食,可没有哪一样像黄阿姨的虾这般,让她魂牵梦萦,百般难忘。
    她吃下第一口时,那熟悉的味道直击味蕾,好吃到差点没哭出来。
    苏语秋见儿子不声不响,自己也不忙吃,只低头帮秦宜剥虾,打趣道:“哎哟,秦宜待遇就是不一样。”
    秦宜差点咬到舌头。
    顾云深手略顿了顿,道:“她是客人。”
    苏语秋笑道:“我们可没当她是客人,她房间我都一直留着呢,你说是吧,顾淮?”
    顾淮点点头,看向秦宜道:“嗯,秦宜今晚就直接住下吧?”
    他话音一落,苏秋语和顾云深双抬起头,同时看向秦宜。
    顾淮笑道:“怎么,你们俩居然都没留她?”
    “这不一高兴就忘了说。”苏语秋忙帮腔,“房间黄阿姨有常帮你收拾,干净着呢,既然回来了,干脆多住几天。”
    顾云深仍只是默默看着她。
    秦宜心里想的是她后天就要飞回b国陪外公外婆,明日原打算去看看张含阳,实在不好在顾家多耽搁,嘴里却道:“我订了后天的机票,最多只能住一晚。”
    饭后,早占了秦宜一晚上时间的苏语秋打算给儿子助个攻,便道:“秦宜要不要上去你房间看看?还和七年前一个样,换洗的衣服等会儿黄阿姨会给你送。云深你带她上去。”
    顾云深走到她身边:“走吧。”
    秦宜心里有些小别扭,不大愿意和他独处,便道:“我自己知道去,你去忙你自己的事。”
    顾云深却小声问道:“我牵你?”
    顶着顾父顾母两双眼睛,秦宜只觉脸分分钟又要变红,忙道:“走吧。”
    说着也不等他反应,自己便急步走上了楼梯。
    顾云深大步跟了上去。
    秦宜的房间在顾云深房间隔壁,她拧开门,开了灯。
    梳妆台上摆了个心形相框,旧照片里她笑得眉眼弯弯,让她挽住手臂的少年却表情淡漠。靠墙的大床上铺着浅粉素色镶蕾丝边被子,上面整齐摆着几个大娃娃,床边摆着个树状小书架,放着几本封面花哨的漫画。
    窗边靠床头的墙上贴了张大海报,海岸边靠着栏杆的少年回头望向镜头。
    那会儿班上的姑娘都疯狂追星,墙上贴满了各路男星的海报,她当时觉得谁也没顾云深好看,为了不落人后,便拿了他的照片折腾出一张海报挂在墙上,顾父顾母由着她胡来,唯一持有反对意见的顾云深自是被忽略不计了。
    秦宜记得他当时气得整整两天没开口和她说话。
    ☆、第14章 心意
    这屋子简直和七年前一模一样,每一寸都铺满了回忆,像慢镜头似的,一一在她脑中回放,秦宜在门口发了好一会儿呆,回过神后,见顾云深仍旧站在她身旁。
    秦宜忙道:“你回房休息去吧。”
    她一边说,一边走进房,正打算关门,顾云深却伸手拦住了她。
    “我有话和你说。”
    秦宜眨了眨眼,不自在地笑道:“太晚了,明天再说吧。”
    顾云深却轻轻将她推进房内,顺手关上了门:“才八点半。”
    秦宜忽地有些慌乱,她见顾云深朝她欺近,忙往后退,没退几步,脚不知碰上哪儿,身体顿时就往后倒。
    顾云深忙伸手揽住她的腰。
    他动作有些急,力度便大了几分,秦宜顺着这股力量直撞进他怀里。
    虽不是第一次让他抱,可腰间的力度,鼻端的气息,近在眼前那轮廓分明的脸,无一不在提醒着她,面前的顾云深早长了个成熟的男人,不再是让她肆意撒娇卖痴的那个少年。
    顾云深却就着这个姿势,伸手拨弄了下她额间的刘海,轻声道:“秦宜,有句话,我七年前就想和你说了。”
    他声音低沉,原就是她喜欢的那款,此刻带了几分温柔,有种别样的蛊惑,秦宜听在耳中,只觉心乱如麻。
    秦宜强作镇定道:“我不想听。”
    “可我想说。”秦宜比他矮了一个头,此刻他垂着头望着她,黑沉如墨的眼中不再淡漠,似有百般深意,秦宜只听他接着道:“给我个机会,让我照顾你?”
    他虽说的委婉,可话中之意,秦宜又哪会不明白,她心中千头万绪,又恼他不肯顺她的意,便张口嘲道:“七年前我才十四岁呢,顾总你居然就惦记上了,也太禽兽了吧。”
    话一说完,她就便后悔了,配着这情景,这哪里是嘲弄,分明更像打情骂俏。
    果然,顾云深接道:“七年前是你自己缠着要嫁给我。”
    秦宜脸烧得慌:“我那是少不更事,童言无忌你不懂啊。”
    顾云深道:“可我怕找了别人你会哭。”
    秦宜张口便道:“我怎么……”
    她原要说“我怎么可能会哭”,可一抬头,却见他脸上神色却是前所无有的认真。
    她从小到大,在他面前哭过无数回,小时候摔倒了痛得大哭,再大点玩具坏了心疼到哭,惹他生气了,没办法,只好假模假样哭,可唯有一次,是真真正正伤心到不能自已的哭。
    秦宜不知道他那时候的神情是不是如此刻这般,认真中带点疼惜。
    她先前是慌乱,现在却是真的无措起来。
    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可她能不顾那些陌生人的感受,却到底不忍面前这人因她而伤心。
    她斟酌了一下,认真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接那部都市爱情喜电影吗?因为我演不了,因为……我不信。”
    顾云深见她仰着小脸,神情郑重,心里忽然软的一塌糊涂,他知道她心里有结,早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她会拐这么大一个弯子,用这样婉转的方式。
    他道:“秦宜,我陪了你十四年,又等了你七年,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
    他将她脸前的几缕头发捋至耳后,轻声道:“你爸妈的悲剧源于不信任,可是秦宜,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我信不过你,便是信不过我自己。”
    他这几句话,如有千斤重,压得秦宜心头沉甸甸的,她不能答应,却又不知如何拒绝,最终只道:“你让我想想,你先回去好不好?”
    他二人仍是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秦宜忘了挣开,顾云深便也没放,此刻听她小声哀求,到底也不想再逼她。
    “那你叫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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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秦宜正在帮外公秦岓贴对联。
    她已经贴了一大半,便不紧不慢地将剩下小半仔仔细细贴上墙,揣在羽绒大衣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秦宜贴好最后一个小角,从垫脚的小板凳上轻轻跃下来,伸手去摸手机,外婆柏寄秋嗔怪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毛里毛燥。”
    秦宜手在外头冻了一会儿,手机却在兜里揣了一下午,以至于她拿出来后,看见上面闪着“顾云深”几个字时,竟觉得有些烫手。
    电话一接通,便听到一阵鞭炮声响,隔着千山万水也能想象那头的热闹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