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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阿娇手一抖,茶水泼出几滴。
    “失子,又不是丢了命,这样脆弱还活在永巷做什么?!”
    百灵忙的替阿娇擦拭袖口,“殿下保重自身,不管怎么说,尹美人也算是忠于您,如今还能见死不救么?”
    阿娇勾起一丝冷笑,“废物留下也无用!”
    百灵有些怔愣,又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默默退在一旁。
    猎物已烤熟,御厨们带着厨娘新鲜宰杀帝后等人猎到的猎物,做了御膳,宫人舍人清一色一一摆上。平阳公主夹起一块烤兔肉吃了,笑道:“这兔肉入口嚼劲十足,格外鲜香。皇后真是好本事!”
    可不好本事么,这皇后自从那日醒后,越来越让人忌惮,也展现太多原先他们并不知道的本事。卫子夫相形见绌,反倒登不上台面了。
    有些事不做不代表不会,前世的骄纵本以为有人宠着爱着无所忌惮,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什么夫妻情深,全是自己臆想出来的。阿娇举杯敬酒饮下,浅浅一笑,“公主谬赞,孤不过玩儿罢了。”
    平阳公主也笑了,回敬一杯,“我曾也同皇弟学过几日骑射,不过嫌辛苦不耐烦再学。皇后身手弓法格外标准,不像是玩玩儿而已。”
    阿娇吃了一块山鸡肉,眼睛亮的如漫天繁星,别有深意的看着平阳公主,“不是玩儿,难不成公主以为孤会披巾上战场么?”
    平阳公主被她看的怔住,她应该说不会,怎么可能女子上战场?怕是见几滴血便要晕厥过去了吧。可是,阿娇的眼睛,那乌墨的眼睛,似乎真的,她为什么有种感觉,她真的有上战场的气魄!
    “皇姐,阿娇说说罢了。”阿娇调皮的眨眨眼,平阳公主只觉后脊背一凉。
    “好了,都别说这些了。尝尝看朕的鹿肉!”皇帝环视一周,发觉有异,正巧鹿肉摆盘,他便招呼着众人尝一尝。
    卫子夫优雅的吃着鹿肉,浑身暖烘烘的,她打量巾帼不让须眉的皇后,下意识看向另一席的卫青。他果然不时偷眼看皇后,几乎遗忘了平阳公主也在。
    十指在拢袖中收紧,青弟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一日的狩猎暂时结束,帝后等人要入殿休息。皇帝自然想去瞧瞧更衣奴儿,奈何皇后在侧,总有些畏手畏脚。阿娇并不愿侍寝,善解人意的故作身子不适,早早回上林苑寝殿休息。皇帝如蒙大赦,忙的走了。
    阿娇这才正了神色,“兰林殿的人还有来么?”
    百灵心里自是有数,她觑皇后的脸色,“才来过,说尹美人还顶着气挣扎。”
    阿娇冷笑道:“命人寻御医给她瞧,记住要悄悄儿的,不要惊动永巷诸人。”
    “诺。”百灵领命吩咐毕,忍不住道:“殿下菩萨心肠,到底不愿看着尹美人不好。”
    “你懂什么!孤刻意再等等,便是要瞧瞧她愿不愿意求生,人若执意求死,都已经将死,万不可能活到这时候。”阿娇沉吟道,“用苦肉计求孤宽恕,她终是从这件事学了点东西。”
    百灵讶异,“殿下说尹美人只是耍计策?”
    暗夜黄昏,太阳收拢慢慢收拢阳光,柔和的照耀每一个人。阿娇的侧颜在这种光下显得戾气消散不小,“尹氏不会轻易就死,她的脾性像极了年幼时的孤,那么不可一世。怎会眼睁睁看着宿敌还在,自个丢了性命?”
    “尹氏再好,也比不得皇后殿下的。”百灵温文道。
    “什么比得比不得的。”阿娇粲然一笑,“永巷里,不过都是些可怜人罢了。可查清那凉药是谁害得么?”
    “王氏,嫣宁。”百灵道。
    “是她?”阿娇还记得皇帝非要拉着她一同看画像时,那个被画师故意画的丑陋女子。为此她还得了皇帝还一通申斥。
    “正是此女。殿下还记得吗?这王氏攀附上卫夫人,也得了侍寝的好运。只不明为何,侍寝后,陛下竟叫人‘去了’。”
    “原是她。”阿娇回想记忆中那女子的模样,生的恬静,在永巷中也不过蒲柳之质,那又是谁贿赂画师把她的画画的如此难堪?按理说,这等姿容根本无法引起旁人的忌恨。再者都侍寝了,还无法讨得皇帝欢心,连有孕的希望也不给。这样的人,竟能有此狠心?
    还是说,不叫的狗咬人最重呢?
    阿娇又想了想,实在想不出那王氏的独特之处,每次宫宴家宴她都缩在那里,娇怯怯的,胆子似乎极小。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人?
    还是受人指使?
    卫子夫!
    阿娇想起这个女人,前世里,她第一个生下皇帝的孩子,虽然是女儿,但也极尽宠爱,封卫长公主。现如今,尹氏失了子,永巷里只有唐氏一人怀有身孕,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产下。难不成上天还要按照前世的走向,把第一个孩子的隆恩赐予卫子夫么?
    她只觉手脚冰凉,不自觉的颤栗起来。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这就像一场赌博。如果百转千回还是按照前世的走向,即使某些事会依循前世,她都有可能再次被打入冷宫,成为惨死的弃妇!
    “百灵,吩咐下去,好生照看唐氏的胎,若有闪失,孤必要问罪!”
    “诺。”百灵刚去,洺燕便打着千来,“殿下,郭舍人递了封锦书,说是韩大夫上书大长秋给殿下的。”
    “哦?”阿娇接过打开一瞧,不免莞尔一笑,随即便烧了。
    自凝香死后,洺燕一直的小心侍奉得阿娇欢心,遂晋了近身女使,也可随意出入寝殿,这会子瞧皇后看了韩大夫的锦书笑了,便赔笑道:“殿下进了寝殿还是头一回笑,看来韩大夫果然有过人之处。”
    “什么过人之处。”阿娇笑着想那锦书上画的图,是一王爷装扮的人带着随从跪伏在地,面前是几辆车招摇而过。看来他还在耿耿于怀那日派人提早通知江都王刘非,没让他好生骄傲的涮那些诸侯一把,不高兴呢。“叫陛下宠坏了。”
    阿娇又好气又好笑,堂堂一男子,文武全才,风流倜傥,倒跑到她这里耍小性儿来了。
    洺燕虽听不明白,见皇后笑了,她也笑道:“殿下可批示?韩大夫的侍从还等着呢。”
    “回什么回。”阿娇靠在金线绣花枕上,“私相授受,这罪名孤可担不起。”
    洺燕一听这话,随即肃然,“奴婢叫郭舍人回那侍从,说殿下已歇下。”
    阿娇微闭双眼点点头不语。
    曲径通幽处,卫子夫茕茕孑立,凄清的站在那里,柔桡嬛嬛,娬媚姌嫋。卫青听闻来报,整整衣冠赶紧去见家姐。到时,就见到这么一副令人怜惜的美人图。
    心中一动,他轻轻走上前,生怕吓到柔弱的家姐。
    “姐姐。”
    卫子夫转头看他,白皙的脸颊一丝悲悯,猝不及防间,雪白臂膀高高扬起,重重落下,伴随皮肉声,卫青的头歪向一边,左脸颊登时通红一片五个指印。
    她咬牙含泪道:“青弟,你太让姐姐失望了!”